Chapter 12 上元灯会

  云歌受的伤比许平君轻很多,加上心情愉悦,在张太医的全力照顾下,伤势好得很快。

  到上元佳节时,已经可以下地走动。

  上元日,白天,刘弗陵要祭祀太一神。

  因为主管上、中、下三元分别是天、地、人三官,民间常用燃花灯来恭贺天官喜乐,所以太阳落时,刘弗陵还要在城楼上点燃上元节的第一盏灯。

  等皇帝点燃第一盏灯后,民间千家万户的百姓会纷纷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灯,向天官祈求全年喜乐。

  云歌在七喜、抹茶的保护下,趁着众人齐聚城楼前,悄悄出了宫。

  一路行来,千万盏灯次第燃起,若火树银花绽放,映得天地如七彩琉璃所做。

  云歌在宫中拘得久了,看到这般美景,实在心痒难搔,自己给自己寻了借口,反正办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玩过了再办,一样的。遂敲敲马车壁,命富裕停车,笑说:“不怪四夷贪慕中原,这般的天朝气象,谁会不羡慕呢?”

  抹茶看云歌要下马车,迟疑地说:“小姐,外面人杂,我们还是车上看看就好了。”

  云歌没理会抹茶,在富裕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抹茶求救地看向七喜。因为于安事先吩咐过一切听命于云歌,所以七喜微微摇了下头,示意一切顺着云歌的心意。

  为了这次出宫,他们想了无数法子,既不能带太多人,引人注意,又要确保云歌的安全,本以为有什么重大事情,可看云歌一副玩兴甚浓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有什么正经事情。

  七喜、富裕在前帮云歌挡着人潮,抹茶、六顺在后保护云歌,五人沿着长街,边看灯边走。

  长安城内多才子佳人,这些人所做的灯别有雅趣,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祭拜天官。灯上或有画,或有字。更有三几好友,将彼此所做的灯挂出,请人点评高低,赢者大笑,输者请酒,输赢间磊落风流,常被人传成风趣佳话。还有才女将诗、谜制在灯上,若有人对出下句、或猜出谜语,会博得才女亲手缝制的女红。奖品并不珍贵,却十分特别,惹得一众少年公子争先恐后。

  云歌边看边笑,“这和草原上赛马追姑娘,唱情歌差不多,只不过中原人更含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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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珏和刘病已站在城楼下,挤在百姓中看刘弗陵燃灯。

  本以为今晚的热闹,以云歌的性格,怎么样都会来看一下,可城楼上立着的宫女中没有一个是她。

  不知她的病如何了,按理说应该已经能下地走动。

  满城喧哗,孟珏却有些意兴阑珊,想要回府。

  刘病已猜到孟珏的心思,自己心中也有些道不分明的寥落,所以两人虽并肩而行,但谁都懒得说话。

  喧闹的人声中,刘病已忽地问:“孟珏,平君告诉你云歌说她只答应皇……公子在那里呆一年了吗?”

  孟珏微颔了下首。

  刘病已笑拱了拱手:“恭喜你!”

  孟珏却是没什么特别喜色,唇畔的微笑依旧淡淡。

  刘病已看到人群中孑然一身的霍成君时,几分奇怪,几分好笑。人山人海中,一个不留神,同行的亲朋都会走散,他们却是冤家路窄,迎面相遇。

  霍成君一袭绿布裙,一头乌发挽了一个简单却不失妩媚的叠翠髻,髻上别着一根荆钗,十分简单朴素,就如今夜大街上的无数少女。只不过她们是与女伴手挽手,边说边笑地看热闹、赏花灯,而霍成君却是独自一人,在人群中默默而行。

  今夜,也许是她在民间过的最后一个上元节了,从此后,她的一生要在未央宫的重重宫殿中度过。

  她特意支开丫鬟,自己一人偷偷跑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看见什么,又想要什么。她只是在人群中走着,甚至脑里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走着。

  可是当她隔着长街灯火、重重人影,看到那个翩然身影时,她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看见的是什么了。

  心酸,让她寸步不能动。

  原来自己竟还是不能忘记他,原来自己的寻寻觅觅竟还是他。

  原来自己看似随手拿的绿罗裙,只是因为知他偏爱绿色。

  荆钗布裙,原来只是怅惘心底已逝的一个梦。

  刘病已看霍成君呆立在人群中,怔怔看着孟珏。

  她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时有撞到她的,她却好似毫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