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忆当年,千金一诺(上)(第2/3页)

他一旦意识到这其中有人搞鬼,便知此事必有后招,他在那时不可能倾登楼剩余之力来镇压凤凰楼一干凶徒,他更不让凤凰楼凶徒跑脱。一旦凤凰楼凶徒跑脱,对于登楼绝不只是名誉受损那般简单,他们即将要造成的损伤对于登楼、对于建州、对于整个武林,即便谢殷也难以估量。

在这期间谢殷并不知流言已一夜之间席卷了建州城。

他只是当机立断困死凤凰楼后带人回防万言堂,却发现万言堂与光明塔都已被长生殿之人登堂入室。

到了这个时候,谢殷又如何不知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搞鬼?

不止登楼,前去围攻长生殿的清心小筑之人恐怕也凶多吉少。

因为这压根儿就是一个局中局,连环套。

此局当然不是从长生殿再次现身、卫庄之人找上他们才开始,此局开始的时间,连谢殷也难以想象。

至少,要比舒无颜来到登楼的时间更早。

那个时候,他与贺春秋心中认定那人才几岁?

有那么一刻,谢殷真是恨极了贺春秋。

若非他当年一念之仁,何以招致今日祸端?

幕后之人不但想要将登楼与清心小筑一锅端,更在他看见仿佛从天而降的出现在万言堂中的千秋门与南宫世家之人时瞬间明了,即便他们能够摆脱此番困境,接下来要面临的来自整个武林的声讨恐怕比这一番拼死搏杀更不简单。

那个人,比他当年那无所不用其极的父亲当真半点也不逊色。

他尚不知晓谢郁在关雎正面对的困境以及建州城中全部流言。他若尽数知晓,恐怕对那人的“无所不用其极”又要重新有一番认知。

*

卫雪卿花了小半天功夫从隐逸村赶来建州。

然后他率众破登楼,兵分两路走。

一小部分人进入了光明塔。

卫飞卿有一句不经意之话说的很对。

他与段须眉如当真进入到光明塔中看一看,便能看到“登上光明塔顶轻而易举”这一句话何等轻率。

那是要用尸山血海才能堆得上去。

但卫雪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很想要攻下光明塔。

因为他很想看一看谢殷会不会记录当年之事,如若记录,又是如何书写。

他们所书之事,与他所知之事可是相同?

他与卫飞卿一般,也心心念念想要寻求一个真相。

尽管那真相目前看来与他并无太大干系。

为此他甚至愿意在与谢殷稍后对决中提前丢失三分胜算。

毕竟,千金难买他高兴。

*

另一大部分人,则进入了万言堂。

卫雪卿自己选择进入万言堂正面与谢殷对决。

他在关雎之中对卫飞卿说的话都出自真心。

这些年他暗中追寻一切、暗中布置一切,活得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暗无天日,这样的日子他委实已过够了。他从来不是羡慕登楼、清心小筑这等如雷贯耳的赫赫威名,他不过是嫉妒他们门下之人哪怕做着伤天害理之事却也能摆出正义凛然的面孔,他不过是比任何人都更想要痛痛快快、轰轰烈烈、堂堂正正一次。

尤其面对的乃是当年曾让卫尽倾败北更二十年来不敢出头、武功当今天下号称无双的权圣谢殷。

*

段须眉一脚破开万言堂大门,出现在二人眼前的便是堵住所有空余之地的尸体与瞬间染湿了两人鞋面的血。

即便以段须眉见惯风浪,见此情形也不由生生一愣。

卫飞卿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谢殷要闭门不出……这番情形叫建州之人看见,只怕登楼毁掉的就不只是名声了。”还有多年累积而成的让人不敢触碰丝毫的绝对的实力与威望。

卫雪卿看似在摧毁登楼之事中选择了最不讨巧的办法,实则他选择的恰是最能打击登楼命门的方法。无论是将登楼多年威名一点点毁去,又或者将登楼之人在原处一个个杀死。

只是卫雪卿——

卫飞卿喃喃道:“这个人不要命起来的架势,当真与你一模一样啊。”

段须眉淡淡道:“他原本就是个疯子。”

两人从未忘记卫雪卿在关雎之中说的话——他早已活得不耐烦了。两人也从未将这句话当做一句玩笑话。

卫飞卿道:“我们进去?”

段须眉不答,却已当先行进去。

“总觉得我们这两天卷入的麻烦,真是一个比一个更麻烦,偏偏还都是我们上赶着找过来……”卫飞卿紧随在他身后轻声自嘲。

万言堂不比光明塔与凤凰楼,统共只有两层,一楼踏进门便见方方正正的一块书有“万言堂”三字的牌匾被从中一剑划作两半,半边仍悬垂在屋脊上方,另有半边却早已掉在地上,为血渍淹没。

卫飞卿喃喃道:“我真是不得不再说一次,段兄,卫雪卿与你当真可结成知己啊,他这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习性真个与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