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好头颅,一刀斩之(上)(第2/3页)

但这个时候他听了梅莱禾说的话,立时从善如流拔出他的刀,他甚至感激梅莱禾给他这机会。

否则他就只有死。

两人再度交手。

梅莱禾周身气势雄浑如江河,但他手中的梅园小剑却十分秀气,他使出的剑法也十分小气,不像男子舞弄刀枪,更似女子临窗绣花。

那绣花一样的剑法、绣花针一样的小剑因此十分准。梅莱禾将雄浑的内力灌入精准的小剑,但有所触,必定穿肠。

段须眉却也变了。

他拔出刀的瞬间,人与刀便再一次化作了清风与流水,无所不在,无处追寻。

两个人都内伤未愈。

两个人适才已比拼过未愈的内力。

两个人此番比拼起剑法与刀法。

卫飞卿从小跟随梅莱禾修习他的剑法,他的剑法同样叫做梅园小剑。他知梅园小剑精准当真堪比绣花针,尤其在梅莱禾手中施展,他若只想斩断旁人一根发丝,便绝不会斩断两根。

但他也知段须眉的刀法有多么绝伦。他此生从未见过那样柔韧的刀,也从未见过那样磅礴的刀。

他不知谁会胜。

他不知,梅莱禾却仿佛知。

段须眉每出一刀,皆为梅莱禾所喝破。

“乘风式。”将锋利的刀化作柔情的风。

“出云式。”以直劈开云雾见青天。

“破浪式。”破开风浪,以观沧海。

“听雨式。”抽刀断雨,雨一直下。

喝得破,不代表避得开。

那漫天的刀光啊,像风一样来去自如,像云一样聚散无常,像浪一样波涛迭起,像雨一样无孔不入。

梅莱禾避不开。

他这时候未再与段须眉拼内力,他当真一心一意与他比刀剑。

于是他惨败。

他浑身皮肤都已被刀光割裂。

卫飞卿已看不下去了,他再次大叫一声:“师父,段兄,请先停手!”

这一次两人终于停下手来。

段须眉唇迹染血,脸孔雪白,周身肃杀。

梅莱禾却仿佛呆滞,口中喃喃道:“果然是……断水刀,断水刀,不愧连贺春秋也承其为风云第一刀。”

卫飞卿闻言心中一震。

他知断水刀便是段芳踪昔年武霸天下之刀。

他亦知贺春秋就是比段芳踪更早武霸天下的贺兰春。

梅莱禾这话是何意?

贺兰春自承不如段芳踪?

这两人曾经交过手?

他还未想得通透,便见梅莱禾业已醒过来神,双目眨也不眨瞪着段须眉:“你可知你手中的刀是何人的刀?你可知断水刀法是谁的刀法?”

段须眉浑身杀意到这时才有所收敛,闻言嘴角掀起几分讽刺:“段芳踪的破障刀,段芳踪的断水刀法。”

梅莱禾目眦欲裂:“你与他,是何干系?”

卫飞卿见他模样不由吓了一跳,暗想师父难道竟和段芳踪有着甚仇怨?却听段须眉轻描淡写道:“据说他是我爹。”

卫飞卿不由又吓了一跳,心道他有一个那样厉害的爹竟还无事人一般。转念又想到他那厉害的爹已死去数十年了,而自己也有个、不对,是有“两个”尚还活得好好的天下第一的爹,好像也的确不太当回事。

却见梅莱禾听到他那句话,满目的惊恐忽然之间又静止下来,呆滞半晌过后,他忽然双膝跪地,放声大哭。

……

卫飞卿但觉这是要把他逼疯啊。但他又实在见不得一向万事不挂心的师父这副惨淡的形容,急忙上前几步行到他身边,手足无措直打转,半晌憋出一句:“我当你与他有仇……原来,原来你这是激动的呀。”

梅莱禾一个成名多年的绝顶高手丝毫也不在意仪态,直哭到声嘶力竭涕泪满面这才慢慢收声,抬起头重又看向段须眉,这时他的目光再不是先前那冰冷与怀疑,而是愧悔与欣慰掺杂在一处:“你还活着……这很好,这很好。”

段须眉皱眉问道:“你与段芳踪有旧?”他口说段芳踪是他父亲,但神态言语之间,却半分尊敬也无。

梅莱禾摇了摇头:“我与他算不得熟识。”

“那你……”段须眉蹙眉愈深。

梅莱禾想说什么,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却只摇了摇头:“你只当我发疯好了。”

段须眉还要再问,却听卫飞卿道:“师父,你来此何事?”

梅莱禾明显不愈多说。他不想说的事,卫飞卿不希望旁人逼着他说。

另两人闻他这话皆是一震,齐齐醒过神来。

“我……我来救人。”梅莱禾起身道,“正想闯庄,却见到你二人在此,一时……”

卫飞卿这时才发现他一身黑衣,不远处的农田里尚落有一幅黑巾,不由啼笑皆非:“你莫非准备蒙面硬闯?”

梅莱禾不答默认。

卫飞卿扶额。

段须眉却道:“你想救的人是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