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望明月忆峨眉(下)(第2/3页)

等他驾马追上段须眉,令狐渊却又走了。问他何不同行,那人理直气壮道:人家要杀的是段须眉,我何必跟去买一送一?

……这是暗讽他是那个买一送一了?卫飞卿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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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里路,两人日暮时分已行至冯城之外。此地实则是大明山另一入山口,徐离山庄也并不在冯城之中,正当当修建在大明山脚下,一片庄园绵延数里,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味道——如不进入庄内感受那层出不穷的机关暗器的话。

卫飞卿对此倒无甚感觉,毕竟他二人堪堪从机关之术更加壮阔十倍的天宫旧址闯出来。只是再无感觉,两人也不能青天白日便去闯庄救人,那是明摆着要羞辱人家了。这等待天黑的空隙中卫飞卿念叨天宫两个字忽然噗嗤笑道:“九重‘天宫’却偏生坐落在地宫之中,这倒有些意思。”

段须眉一脸“你有病”。

笑吟吟看他,卫飞卿忽道:“你之前可没告诉过我,关雎之中竟还有个峨眉雪。”

段须眉冷冷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时刻谨记‘生死之交’四字呀段兄。”卫飞卿不以为意笑道,“既是峨眉雪,必然是个姑娘了,看你先前那又气又急又担忧的模样,这姑娘想必对你十分重要?”又联想到上一任关山月与峨眉雪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倒不由得他不多想。

他何时“又气又急又担忧”了?段须眉当真半点也不想理会他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但一张嘴似不由他自己控制一般:“她与我一般自幼长于关雎,自不同旁人。”

卫飞卿不知想到甚,一时无语,半晌轻声道:“自你义父与……创立关雎,关山月与峨眉雪这两个名字便消失了,武林中只余杀圣池冥,直到六年前池冥身死,关山月这名号又再现世,令江湖之中许多年轻人误会关山月只是近年才纵横天下的顶尖杀手,峨眉雪则是当真消失已久了。你为何偏生要继承‘关山月’这称号呢?”

但段须眉却听出来,他真正想问的并非关山月。

“峨眉雪这名号,实则从未消失过。”段须眉淡淡道,“当年卫君歆叛出关雎,我义父恨入骨髓,言道她又算什么?只要他想,这世上可以有无数个‘峨眉雪’,有无数个可以代替她的女人。于是他果然又找来了一个人继承了峨眉雪这名号,只是峨眉雪不再是与关山月并立的关雎之主,不过是他手中一把杀人的利器罢了……终究他也只是自欺欺人,可他既然想留下这名号,我替他留下也便是了。到小梅这里,已是第四任峨眉雪。至于我……”也只是在那人死后,想着他真正想留下的,大概也只有曾与“峨眉雪”有着完整回忆的“关山月”罢了。

如此而已。

卫飞卿听得一时哑然。说穿了,这两个夜止小儿啼却又美丽无比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毕生求而不得的爱恨交织罢了。

又想到一事,卫飞卿不由问道:“你曾说这两个名号早于关雎,那你可从你义父处听到过这一段经历?他如何认识我娘?他们又为何创立关雎?”

并非他好奇心重,实是不愿放过任意一点与爹娘昔年旧事有关的线索。更因他隐隐知道,即便当真回清心小筑向贺夫人求证这些事,恐怕也到不得太多实情。

他至今还记得十年前自段须眉处听来的那些事,多是卫君歆与池冥一起时的一些小事,又或是她后来如何绝情。如今想来,并无太多可循之处。

段须眉点了点头。

“但并非自我义父处闻得。”回忆片刻,段须眉道,“我幼年对你、对卫君歆讲的那些,多是我义父醉酒之时所言,他清醒的时候从不与我说这些。后来我义父……我向师傅问及此事,他这才完完整整将那段旧事讲给我听。”

“等等,”卫飞卿插口道,“你义父同你师父?杀圣与音贤竟是旧识?关系尚还十分亲近?”

若不亲近,傅八音何以得知连段须眉这义子也不知的池冥年轻时情事?

但他转念一想,段须眉自幼长于关雎,傅八音又十分神秘,他若非与池冥识得,又从何处去收段须眉当弟子?只是池冥声名太盛,总叫人感觉这样一个人必是孤家寡人,这才让他一时未能想到那处去罢了。再往深处想,段须眉为何会成为池冥的义子?若他当真是那位的儿子,却又长于关雎,这里头的内情那就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复杂了。

段须眉却只点了点头,续道:“我义父年轻时分外困顿,空有一身武艺,却不知如何营生,后来便干起收人钱财替人买命这买卖,最初不过求个温饱。至于为何选了这行当……或许我义父那个人,天生就当不了好人罢。他便在那时候遇到卫君歆,两人不但是同行,还三番两次撞在一起,后来二人意气相投,便起意联手。据说那时为了取个好听的名号,我义父被卫君歆折磨得十分惨烈……关山月与峨眉雪这两个名号,是有一次两人接下一桩买卖,前往关外杀人时遇到我师父,由我师父为他二人所取,我师父说,这两个名号取自那句‘西看明月忆峨眉’,具体的却也未说太多。往后几年,天下刺客渐以这两个名号马首是瞻,据说两人都不是喜爱收敛的性子,又不耐烦走到哪都被人拦截围观,这才纠集了一帮以杀人为乐事的亡命之徒成立关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