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休个假也能有官司找上门,陆组长苦笑着表示很绝望。

比赛在凌晨一点正式开始,从紫林山底出发,绕着盘山公路往上,到达山顶,再原路返回。

之所以选紫林山,是因为此山山势险峻,盘山公路的大部分坡道都比较倾斜陡峭,大长坡很常见,且九曲十八弯,基本囊括各种类型的弯道,是汉南市难得的比较有挑战性的赛车地段。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粗略浏览过去,到场车手约莫有七八位,个个全副武装,身上挂满护具……和女人。

陆惊风撇撇嘴,架起引擎盖,上下牙齿咬着手电筒依次检查车辆的各个零件,确认该有的东西都在该在的位置后,从兜里掏出一块墨色方巾系上,把下半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再套上头盔,只露出一双冷下来的眼睛。

“不热身?”马巍在旁边哼哧哼哧地压腰高抬腿,扭着脖子出声提醒,“爆发的加速度和推背力会给你全身施压,一不小心就会肌肉拉伤、关节扭伤。”

陆惊风瞥了他一眼,极其敷衍地随便甩了甩手脚,坐进驾驶位。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参赛车手的手动挡车辆都由车队统一配备,同一型号同一外观,同一频道的对讲机,唯一有差异的是车身上红色油漆喷的醒目数字。

陆惊风分到的这辆,是三号车。

点火,烧胎,踩着刹车的同时一点点往上给油门,试探这辆车抓地的极限临界值,再缓缓稳定到最大的转速。

前轮稳稳锁死,后轮摩擦地面发出滚滚白烟,车头微微翘起发出愤怒的咆哮,仿佛一头抖擞鬃毛蓄势待发的凶猛雄狮。

无线电里一声刺耳的口哨响起,离合器被猛地松开,发动机狂吼一声,车身子弹般弹射出去。

茅楹曾经问两位“迷途”同事一个问题:赛车有什么魅力,让你俩这么如痴如狂甘心沉沦?

当时午暝的回答很装逼:这还不明白么?因为在极限的边缘冒险和竞争,会激发大量的肾上激素分泌,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欲罢不能的成瘾性。其次,速度,自由,以及对“可能会发生点什么”的隐隐期待,这所有特质,都让男人无法抗拒。

而陆惊风则显得接地气多了:因为不用在意该死的红绿灯和监控测速,没有电动车擦着你的后视镜窜出来,没有雨刷一开动就要转弯的傻逼司机……

但当时回答的时候,他漏掉了特别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轰鸣的引擎声能奇异地让他冷静下来,去思考一些平时一想就头疼的事情。

林谙、香灰、李昭,以及死亡。

直线路上,速度的红色指针在200码的极限上下浮动。

想不通的东西太多,李昭到底是谁杀的?他身上的香灰从哪里来的?躲在暗处的“人”提前就预料到一切,设计奇袭,对方处心积虑要取我性命是出于什么情由?以及……

林谙。

前方一个“L”型弯道,高速入弯的同时,陆惊风一把方向打死,刹车踩到底,车轮以最大的抓地力在最短的时间和距离内急遽减速,整个人因为不可抗的侧向离心力向一边倾倒,坚硬的头盔砸在车玻璃上,发出一声铮然闷响。

车子一个漂移摆尾,从入弯点直接切到弯心,滑过弯心,后轮扬起一片尘土,立刻又给油加速俯冲出去。

陆惊风瞄了一眼后视镜,后方紧紧咬着马巍的“一号车”。

嘴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他挑衅地闪了闪尾灯,扬尘而去。

心理活动异常活泛起来……

为什么要救我?你自己好好活着难道不好吗?

如果非要死一个,也该是没能力保护好组员的我才对。

我们还没好好相处,我还对你一无所知,我们的关系也就比隔壁邻居熟上一点,你身上的谜底我还没来得及揭开……

一时间,大量激烈的情绪像一锅煮沸的开水,还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就被泼进没来得及展开防御机制的脑海,烫得陆惊风一个手足无措,就疯狂踩油门。

多年来积聚在年岁深处的沉渣,此刻因为某人的翻搅浮动起来。

即将抵达山顶时,在乌云中积聚了一整天的暴雨倾盆而下,黄豆般大小的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前挡风玻璃上,跟爆裂的引擎声交融争鸣,激起浑身血液癫狂的共振。

雨幕中,三号车一骑绝尘,以不要命的昂扬姿态冲到山顶转捩点。

无线电里传来实时解说,预告起三号车即将捧得的胜利,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的无人机低空追踪,尽管画面已经糊成一堆雪花,依旧坚守岗位,艰难地维稳摄像。

尖厉的刹车声却在此时意外响起,几乎把那些贴着无线电耳麦翘首以盼、因为兴奋而紧绷鼓动的众耳膜刺穿。

陆惊风拔下头盔,拉下方巾,把早就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撩上去,喘着气跟车头前方突然冒出的不速之客面面相觑,突突的心脏撞得胸腔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