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2页)

“清鹤,”皇帝说,“你既管的是人才,朕有件事情想听听你的意见。”

严清鹤已从胡思乱想里抽出身来,等着皇帝的下文。其实皇帝对于床笫之事并没有什么要求,而似乎只是享受与他亲昵地交谈的过程,因而他时常是一个谈天的伴侣,而非床伴。

“你说,若要给太子找一个老师……那该是什么人比较合适呢?”

严清鹤此刻是真的惊诧了。太子——这两个字竟然从皇帝嘴里说出来了。难道传言是真的么?

他斟酌着应道:“此事当归吏部……”

“不必这么认真,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皇帝打断他,“阿禹快一天天长大了,总要有个合适的老师。”

严清鹤心头巨震,皇帝这是当着自己的面在说要立大皇子做太子了——那么赵贵妃会不会变成赵皇后?赵家知道此事么?

他硬着头皮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朝中德高望重,治学有名的人。皇帝听过沉吟片刻,道:“看来世安是举贤避亲——你父亲不合适么?”

严清鹤没有料到,皇帝叫他来居然是说这些事情。这几乎是承诺了,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这事情砸到他头上,他做儿子的也不好回话,因而只道:“谢陛下,此事全由陛下定夺,选人唯德唯才,一定会为太子寻得良师。”

这件事皇帝也只是提了这么一句,并没有接着讲下去,而是忽然问道:“世安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未婚配?”

严清鹤没料到皇帝一时说了牵扯众多的大事,一时竟然又说起这样家长里短的话来,他不及思考,回道:“臣……臣先立业,后成家。”

章颉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又追问道:“你如今业也立了,还不准备成家么?”

严清鹤在家总被母亲和大哥说这事,现在居然被皇帝提起了。他本来就不善于谈这些情情爱爱的事,皇帝又与他有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因此格外窘迫些。

他在考虑要把这事说到什么程度,也该随口敷衍吗?又觉得皇帝要想的就是这些亲近的温存,问这样的八卦也希望多点人情味吧。

他想了想,也便照实道:“原先父母也急着想要张罗,也都是很好的姑娘……但臣总羡慕兄嫂青梅竹马,情意甚笃,而不想贸然与个不相识的姑娘结亲,就这样把一辈子定下来,因而总觉得不急。”

章颉听得眼角带笑,严清鹤不禁腹诽,倘若自己真的成亲了,皇帝一定不高兴,然而他现在居然来问自己为什么不成亲,这很有趣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道:“想着躲过一日是一日,拖着拖着就成了习惯,不觉年纪也大了。”

章颉看着严清鹤,声音里也带着愉悦:“那这样看来,世安也是个重情之人了?”

“重情谈不上……”严清鹤说,“也只是没有准备好罢了。”

皇帝又笑起来,严清鹤实在不知是哪句话使皇帝高兴了。

皇帝说:“同世安这样想法的人不多,你毕竟不同。”

皇帝从背后抱着严清鹤,吻他的眼角。温热的鼻息触过肌肤,带着不浓烈但厚重的熏香气息。

皇帝似乎很喜欢他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皇帝便有格外多的温情。严清鹤也并不想深究原因,多思无益。

皇帝为他除了外衣,又将他带到床上。严清鹤不意外,但他仍然不知如何自处,任由皇帝动作。

章颉仔细地亲吻他,像对待珍宝。没了极度的紧张与绝望,也没了疼痛,他竟也从这情事里感到些陌生的快意。

但他死死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不行就攥着被子,咬着被子,将头埋进被子里。

皇帝也并不嫌他的沉闷,不要求他出声——大约是给他留一点最后的脸面与自尊。

严清鹤闭着眼睛,头脑里被快感缠绕,乱得很。然而黑暗的混乱里,那两个描金小字忽然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云雨之后人总是格外懒散,思绪也迟钝些,做事也冲动了。而且他刚刚满足了皇帝,付出者总该有些任性的特权。

于是他躺着皇帝身边,低声问:“为什么……是我?”

章颉似乎没料到他会问,一时有些怔住。很快他明白过来,居然笑起来,翻身吻上严清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