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众士卒围成一圈,看场内两人比试,看得起劲,热火朝天,谁也没发现将军。沈二安入伍时本是个毫无根基的新兵,营中众人瞧他不起,可他这一番日夜练习不止追上众人,每每操练中不仅毫不落后还学有余力。营中士卒本羡慕他能入长吏门下,心存排挤,今日操练中伍中众人两两交手,沈二安居然不落下风,众人不服被一个新来者撂了面子,拾掇伍长落落沈二安威风。其实沈二安虽然少年,但为人谦虚谨慎,也不骄燥,且自认自己初学者,对同营士卒伍长也是一直恪守本份。伍长喊他出列,要与他比试,他一开始步步退让,然伍长拿着长戟来势凶猛,毫不留情,也激起沈二安少年心性,他将平日所学牢默心中,却也没有对手可以练习,今日索性将伍长当成练习对手,一招一式使了出来。他的身手灵活,却不凌厉,以避为主,夺人兵器,几招下来,伍长被他一脚踢中手腕,长戟应声而落,伍长面色惨白。围观者有人稀稀拉拉鼓掌,沈二安猛然醒悟过来,将长戟捡起半跪呈于伍长道:“伍长恕罪。”

伍长恼羞成怒,接过长戟一脚踢在沈二安身上,扬身而去。这时终于有人发现围观中居然有将军,惊吓起来。卓路不以为然地看了众人一眼:“军中违纪斗殴,营中连坐,今日不许领膳,绕营地跑十圈。”众人连连应喏。卓路又点了点沈二安:“沈二安,升伍长。”

众士卒闻言,面色各异,有羡慕有愤怒,沈二安这厮挑战伍长,以下犯上,结果连累众人不说,自己倒是升了官。

沈二安欲辞而不授:“将军……”

卓路却是理也不理他,径直走了。沈二安想了想,跑上前追上将军,他喏喏道:“将军,二安初学,刚刚侥幸得赢了一回,实不是伍长对手。”

卓路嗤笑一声,瞧了他一眼:“你这德性,真丢师傅的脸。”

沈二安呆立原地,卓路此言颇有些承认与他同一师门的意思,令他不胜惶恐,受宠若惊。

卓路走了一段路,不禁回过头,见这傻子愣在那里。这傻子头发倒是长得很快,已经能短短束成一揪系在脑后,这段时日不继日夜勤学苦练倒是身量长开,风吹雨淋阳光暴晒,与过去的白晳清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皮肤晒成古铜,骨骼强健,一双眼睛倒是乌黑发亮炯炯有神。

卓路朝他招招手,沈二安连忙疾步上前,卓路拍拍他肩膀道:“一个月后,若能赢什长,我升你为什长。若不能,给我回乡下种田。”说完,留下一脸茫然的沈二安,径直走了。

那伍长姓陆名虎,是个膘肥体粗大汉,当众丢了面子,位置更被沈二安替换,他欺沈二安年轻,身量远不及自己,那日所赢自己实属侥幸,于是心存不甘处处使绊子,不服管束。一日操练结束,由于陆虎违规,沈二安这一队五人被连坐各挨了三十大板,队中其余几人愤愤不平。入夜时分,沈二安将陆虎叫了出来。陆虎大摇大摆出来:“怎样,我就是不服你!”

沈二安问:“你敢不敢比。若你赢了,我立即回禀将军,还你伍长之位。若你输了,你可是心服口服。”

陆虎哈哈大笑:“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上一次侥幸赢我一次,看我这次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

“若是这次还是我赢了呢。”

“若你赢了,我就服你!”

“君子一言,四马难追!”

话音刚落,陆虎一个拳头打了过来,他对此事郁结已久,这一架正合他心意。沈二安脸一偏,堪堪避了过去,一个脚连环踢出对着陆虎脸膛连踢,陆虎双手用力抓住沈二安的脚一个扭转,沈二安眼见着要摔在地上,他脚上巧使劲,脚尖一弯从陆虎手中跳出,在地上微微一借力又迎了上去。沈二安胜在身形矫健敏捷,陆虎赢在体型魁梧彪悍有力。两人足足打了一柱香的功夫,脸上身上均有挂彩,最终是沈二安一个胳膊肘痛击陆虎腹部,右脚一勾将陆虎拽倒在地,右膝牢牢压在他背上。陆虎挣扎几下无法起身,愤愤将脸转向一边。沈二安却放下脚起身,将陆虎拉了起来,一脸诚恳地抱拳道:“陆大哥承让。”

陆虎呆立半刻,恨声道:“是我技不如人,我服你就是!”

沈二安却道:“陆大哥勇猛过人,追随将军斩兵杀敌,前途不可限量,往后又岂在区区伍长之列。沈二安年轻历浅,之后营中还望陆大哥多加指点。”

陆虎看了看他,惭声道:“我是不如你。”话罢径自走因营中。之后倒是真服了沈二安。沈二安为人不倨不傲,谦虚诚恳,营中士卒过来讨教无一不悉心指点,一时之间,倒是树了不少威望。

宇文朔不知从何处听说此事,抚抚须道:“将军治军严谨,违规军纪者,轻则捆打四十,重则军前斩首,军威赫赫,无人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