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村 七(第4/15页)

卜一范称赞道:“本台恍然矣,邓大人布局真是精妙,之前只知邓大人微服去宜平,抓获一伙乱党,还当已经结案,不想案后有案,邓大人这般做法,亦是引蛇出洞。佩服,佩服!兰侍郎身在礼部,中毒一事,竟是以身犯险,协助查案。圣上时常教诲,朝中诸部,各司其职之外,更要协作配合,方能开阔和谐,益于社稷。兰侍郎此举,正合圣训,本台唯惭愧赞叹尔!”

陶周风跟着拈须含笑附和了几句,而后不负卜一范期待地道:“……只是,其中一些关键,本部堂尚未明白。比如……刘知荟怎会做这样的事?状元出身,风华正茂,圣上与朝廷对他甚厚啊,明明有大好前程,为何要做乱党?”将痛心视线转向刘知荟,“乱者,匪也。读圣人之书,立君子之列,何至如斯自甘堕落?邓大人在哪里抓到他的,他身上这件,好像是民间所称的夜行衣哪,三品要员,竟着短衣,这、这……是否有……”

邓绪截断陶周风话头:“本寺在兰侍郎家中将嫌犯擒获,嫌犯于半夜飞檐走壁,用药迷倒兰侍郎家中仆役,继而潜入兰侍郎卧房。”

陶周风更震惊更痛心地看着刘知荟:“尔真习过武?那么这件夜行衣,是为此而穿的了?半夜去兰大人卧房,是为了什么?尔与兰大人同朝为官,有何事不能登门造访解决,非要如此啊?当时兰侍郎在床上?刘知荟欲要把你……”

兰珏站起身:“回大人的话,刘知荟到下官卧房中,不是为了下官,而是为了一件挂饰。下官当时已装作自己死了。”

陶周风捋须:“挂饰?”

邓绪示意兰珏回座,道:“一枚玉杏果,乃此案关键,亦是揭露真凶身份的关键。”

陶周风微微颔首,又道:“本部堂见方才嫌犯的眼皮微微颤动,似有话说。总不言语,审案亦多不便,不如除其口中布巾?”

邓绪向侍卫抬了抬手,侍卫取出了刘知荟口中的布和木枷,只是手脚仍缚着铁链。

刘知荟拱手向陶周风微微躬身:“谢陶大人。”

陶周风一叹:“唉,千万不要因此轻生。朝廷不办冤案,若要申辩,亦可直言。”

刘知荟道:“谢大人,下官的确冤枉。下官身居御史之位,掌监察之责,因兰侍郎向有收受贿赂之事,忽而中毒,适逢年底,恐与行贿有关。兰侍郎乃礼部要员,勘察此事是御史台要务,且事关命案,不可轻易交付属下,下官便亲身夜探兰府,本想看看有无蛛丝马迹可循。不料当时兰侍郎与家人串通一气假做毒发身亡,下官以为兰侍郎真的亡故,震惊之余,听闻其贴身仆从提及兰侍郎贴身佩戴一枚杏果挂饰,方才进入兰侍郎卧房内。”

兰珏不禁乐了。

故作姿态者,不只昔日的他,还有一直以来的刘知荟。

刘知荟仍在继续。

“下官不知兰侍郎向邓大人提供了什么说辞,有什么协助布置。但这枚玉杏果,的确关系重大,下官才欲取之为证。下官所说句句属实,可将兰府下人传来与下官对质。”

邓绪挑眉:“哦,你倒说说看,这枚杏果有何重大秘密?”

刘知荟环视四周:“事关隐秘,下官真可直说?”

邓绪道:“能审你,这个堂上就没什么不可说的。说吧。”

刘知荟道:“下官曾任沐天郡知府,更曾编修地方志。宜平县内的辜家庄,相信大人知道其中的秘密。辜家庄内,乃前朝遗族,数年前因瘟疫灭村,下官编修地方志时,奉命隐去此村来历。大人若不信,可询问曾相。”

邓绪点头:“这个不用问,是真的,本寺知道。”

刘知荟道:“那大人亦应知道,辜家庄的徽记,是四片叶子和三枚杏果。下官与兰侍郎乃同年,科举时,有位同科试子,名叫辜清章,就是辜家庄人士,后来不幸病故。其人与兰侍郎来往甚密。其实,就在下官夜探兰府的前一日,兰侍郎让下官到他府中叙话,忽而提及辜清章以及他手中有一枚玉杏果。”

邓绪的目光移向兰珏:“兰侍郎,此事属实否?”

兰珏起身道:“属实。但下官当时和刘知荟说的还有一句,我知道,毒是他下的。”

刘知荟道:“下官听闻兰侍郎的说辞,顿时生出两个念头,一是兰侍郎中毒颇重,神志不清;二,兰侍郎中毒,或与辜家庄有重大联系。”

邓绪道:“那你比较偏向哪种猜测?”

刘知荟道:“二者皆有,不然兰侍郎不会特意告知我这件事情。亦因此疑虑,下官才会夜入兰侍郎府。”

邓绪呵呵一笑:“说得好。真还就能说得通,说得圆满。照你推断,是兰侍郎与那辜家庄有关联?”

刘知荟从容道:“下官不知兰侍郎怎会与邓大人设下一局,引下官入瓮。想来大人所查案件牵涉辜家庄,兰大人怕有牵扯,至于为什么选中下官,下官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