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等等,刚才那姑娘呢?”

“姑娘什么,姑娘根本不在这,我已经让她离开那个山洞了。”

“离开山洞是什么意思啊?你能说人话吗?”

褚桓:“唉,都是感觉,跟你说不清。”

袁平跟在他身边跳着脚哀嚎:“不是,你到底行不行啊?族长,你们找来的救世主是什么鬼东西啊?能不能换个靠谱点的?”

几个人仓皇逃窜,根本没来得及看见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离开后,只见周遭的阴翳依然企图缠绕在那雕像一样的少女身上,却几次三番地失败。

她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撑在地面上的手掌下却忽然流泻出一道细细的光,刚开始只有指甲长的一截,而后它缓缓的,缓缓的……就像泡在水中的豆芽,弯弯曲曲地发芽、变长,遗世独立地壮大起来。

褚桓他们这一次又一口气跑出了不知多远,到后来,褚桓对时间和距离的概念都已经完全麻木了。

路上也遇到了其他零零星星的人,他们好像跟那少女一样,意识陷在某种极端恐惧的环境里,一路跑来,褚桓耳畔惊恐的号角声一串连着一串,凄厉得让他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但是在褚桓企图故技重施的时候,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再也没能同他们建立双向联系,只好边逃命,边从这些人身边飞快地掠过。

“难不成要被这东西一路屁滚尿流地追到沉星岛吗?”褚桓有点绝望地想。

算上迷路和障碍物,到沉星岛估计要跑个一年半载,褚桓怀疑他们会像中了枉死花毒的扁片人一样,一直跑到断腿。

褚桓自比猎人,或许中间过程和前期准备有时会稍微处心积虑一点,但也从来都是追着别人打,被人追着打这方面,他业务实在很不熟练。

况且追着他的这东西打不得,碰不到,他空怀着长刀无处着落,着实是苦闷极了。

褚桓:“没完没了的跑,我们简直就是阿甘一二三四号!”

鲁格问:“阿甘是谁?”

袁平大声回答:“一个傻子!”

褚桓:“……”

他胸中真是满满的悲怆与哀凉。

这种凄惨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他们越过一条河。

那条河本身没什么稀奇的,与陷落地里无数山川河流一样,都失去了活力,死气沉沉地凝滞不动,但是褚桓看见的时候,心里就是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那不知是福是祸的第六感又来了,因此鬼使神差地一回头。

褚桓看见,那一直对他紧追不放的阴翳竟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无法渡河,在窄窄的河对岸不甘心地翻涌不息,像两条吐信的蛇。

鲁格肩头的毒蛇小绿仿佛终于找到了对手,也高高地仰起上身,做出即将攻击的动作——当然,它是识时务者为俊蛇,知道此地不是它逞能的场所,因此只是亮了个起手式,“嘶”了半天,尾巴依然紧紧地缠在鲁格身上,没有一点出格的实际动作。

几个人终于能停下来喘口气——不会疲惫不代表心肺功能跟得上。

褚桓几乎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然而一眼瞥见袁平已经这么干了,他为了体现自己的高大形象,硬撑着直立行走的姿势,晃悠了两下到南山面前:“它是怕水还是怕我们这一边的东西?”

南山惜字如金地说:“不是水。”

褚桓腻腻歪歪地搂住了南山的肩膀:“怎么了?虽然刚刚那个姑娘还是一座雕像,但她已经变成了会发光的雕像,我觉得我们这方面的尝试虽然有波折,但是整体是成功的,你不觉得吗?”

南山的下巴绷了绷,大概是不觉得。

南山好像想忍一忍,但是实在是天生没有那样深的城府,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对陌生姑娘一直这么说话吗?”

褚桓:“……”

他在心底掂量着这个问题到底算是“原则问题”,还是“无关紧要”的问题,然而还没等他掂量出个一二三来,他那专业插刀的“好朋友”袁平已经率先代为回答:“是啊南山族长,在河那边也是,要不然他怎么有个外号叫孔雀呢?”

褚桓:“……”

他深深地看了袁平一眼,盘算着哪个良辰吉时适合将此人杀了吃肉。

“嗯……这个,这个其实是……”褚桓正绞尽脑汁地想解释些什么,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族长权杖上,眼神骤然一凝,“等等,南山,你这根族长权杖还会缩水吗?为什么短了一截?”

他前半句起始的时候还是一嘴油腔滑调,后面半句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几个人都是一愣。

褚桓其实不是第一次有种“权杖变短了”的感觉,只是上一次还不太明显,他只是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一次,权杖却足足短了有五公分左右,基本等同于一双高跟鞋没了,不是太瞎太马虎的人都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