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5页)

“知道了。”程博衍拉拉衣领,风真大。

北风吹得很急,跟赶着投胎似的从身上刮过去,扫得人脸上生疼。

看样子一会儿要下雪,今天天儿黑得特别早,还没过六点就已经跟皮影戏似的了,这会儿已经完全黑透了。

项西靠在墙边,盯着路上偶尔经过的车,体会着北风灌进衣领把人吹透的感觉,莫名有点儿心里发慌。

还一个月就过年了。

又一年了啊。

“快过年了吧。”一直蹲在他腿边避风的馒头很灵犀地问了一句。

“嗯。”项西应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他嘴上叼着的烟头,早灭了。

项西伸手一弹,烟头从馒头嘴里飞出去老远。

“还多久过年啊?”馒头站了起来,缩着脖子,“咱上哪儿转?”

“不知道。”项西拉了拉衣领,转身往背风的方向顺着街走。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年还是不知道上哪儿转啊?”馒头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馒头的腿其实瘸得不厉害,好好走路也就略微有点儿颠而已,但他总愿意努力颠得更波折一些。

这样看起来比较惨,馒头说过,被逮着了事主没准儿一心软就算了。

“都不知道。”项西不是太想说话,一是张嘴就灌风,二是两天没进帐,今儿晚上要还没弄着钱,他就还得在外面晃荡一夜,回去他得让平叔收拾成腊肉。

心情不大明媚。

沿着街走了一段,项西拐了个弯,这片儿他不是太熟,来得少,再往前就不是平叔地盘儿了,上这片儿容易惹麻烦。

不过今天得冒点儿险,这边居民区都旧,很多没物业,有的连围墙都没有,进出方便。

在几栋老旧的居民楼之前转了两圈,都是破电瓶车,没意思。

最后项西在一排杂物间前停下了。

馒头没说话,过去挨着几个门看了看,在其中一扇门前站下,从兜里掏了把钳子出来,两下就把杂物间门上的挂锁给弄开了。

“嘿。”馒头一推开门就挺愉快地低声喊了一嗓子。

里面有辆崭新的,不过锁得结实,只能卸电瓶。

项西往两边看了看,又抬头往身后的楼上瞅了瞅,都关门闭户的,窗口洒出来的灯光看着让项西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真他妈矫情。

馒头卸电瓶的技术不如项西,不过项西今天手有伤,还是因为他伤的,他就得担起这活儿来。

就着远处比蜡烛亮不了多少的路灯,项西看着馒头在杂物房门口忽隐忽现的屁股,丫动作也忒不利索了,屁股都进退好几个回合了,还没弄完。

又等了十来秒,项西待不住了,准备过去换馒头出来。

现在是饭点,北风又刮得跟死了爹似的那么凄惨,一般来说不会有人出来,但项西不想冒险,他没吃饭,身上冻透了,总觉得万一让人追着,他会边跑边碎一地渣子。

刚往前走了两步,斜后方楼道里转来了脚步声,听着还挺急,不像正常出门的节奏。

“走!”项西没顾得上多想,过去往里一抓,扯着馒头衣领就往面街那边儿跑。

“抓贼!”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一声暴喝中气十足,“抓贼啊!”

项西不用回头,光凭声音就知道,这人肯定墩实,就自己这样的,扑上去十个也不够人抡一胳膊的。

“追!看打不死他!”另一个声音吼了一声,“昨儿没抓着,今天还敢来!”

操!项西踉跄了一下,居然有俩!

“分开?”馒头狂奔中问了一句。

“一会儿的。”项西说,扭头看了一眼,那俩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这不是临时碰上了,这是人家在楼上就看着了,拿着东西追下来的。

听这意思,这破地儿昨天就已经有人扫过一次了。

点儿真他妈背啊。

项西听着身后馒头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叹了口气。

这几栋地势比较高,一楼下面是个大平台,要下几级楼梯才能到平地上。

两人转过楼侧之后,项西猛地慢了下来,回手把馒头往平台下面推了一把,压着声音:“你一会儿再走。”

馒头跟个麻袋似的被他一把推了下去。

项西扫了一眼,台子不高,但要是蹲着,也能躲过了,他拔腿继续往前跑。

虽然打架和挨揍都不是项西的长项,但跑步是,身后的追兵挺执着地一直追到了外面的街上,终于放弃了。

项西找了个背风的墙角,靠着喘了半天,这下也不冷了,身上都出毛毛汗了,就是嗓子眼儿又干又涩的。

“我操,东西都没拿着也他妈追得这么狠!”馒头跟他在街口碰了头,“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项西看了他一眼,估计是被推下去的时候蹭到了地,馒头脸上一大片灰,他把手揣进兜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