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恩怨情仇 第十四章 流放(第3/5页)

莅阳公主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你放心,只要你活着,这个绣囊我会一直随身携带的。”

话刚说完,谢弼已走了过来。他为人周全,见母亲示意便已明白,所以中途绕到马车上将包袱拿了下来,给谢玉拴牢在背上。萧景睿依然远远站着,偶尔会转动视线看过来一眼。

谢玉对萧景睿一向并无真正的父子情,莅阳长公主体念儿子现在心中伤痛难过,谢弼也是一向妥贴细心,因此并无一人出言唤景睿过来。大家默然对视了一阵,还是谢玉先道:“今天我的路程不短,就此分手吧。弼儿,好好照顾你娘。”

谢弼应了一声,扶着母亲慢慢后退。两个衙役一看送别结束,便也提着棍子走了过来。谢玉不想看着莅阳的马车远去,所以自己先行转身,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迈步,突然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不由打了个寒颤,忙抬头四顾,只见周边荒草古道,并无人迹兽踪,以为只是感觉有误,用力甩了甩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谢弼轻轻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再次抬头张望,只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前方,齐人高的高篙茅草似波浪般被人分开,夏冬一身纯黑衣裙,缓步走了过来。

如果单单只是夏冬,远不足以让谢弼倒吸冷气,真正令谢弼吃惊的是夏冬脸上的表情,那深如海、切入骨、冷如冰、寒如霜,浸满了怨毒与仇恨的表情……

对于夏冬周身的寒气与敌意,既然谢弼感觉到了,其他人当然也并不迟钝。莅阳长公主立即从马车上重新下来,叫了一声:“夏卿……”

夏冬没有理会她,甚至连视线也未有一刻偏移,仍是以那种缓慢坚定,但却充满了威迫感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谢玉,直到距离他只有三丈来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不过夏冬并不是自己想要停下来的,她停下来是因为萧景睿挡在了她的前面。

由于重伤痊愈不过月余,萧景睿的脸色仍是苍白,两颊也削瘦了好些,但他的眼眸依然温和,只是多了些沉郁,多了些忧伤和茫然。面对如姐如师的夏冬,他拱手为礼,语调平稳地问道:“夏冬姐姐有何事,可须景睿代劳?”

“你觉得我象是有何事呢?”夏冬挑起一抹寒至极处的冷笑,面上杀气震荡,“不须你代劳,你只要让开就好。”

萧景睿与她酷烈的视线相交片刻,仍无退缩之意:“家母在此,舍弟在此,请恕景睿不能退开。”

“我又不是要为难长公主和谢弼,关他们什么事?”

“但姐姐要为难之人,却与他们相关。”

夏冬狭长的丽目中眼波如刀,怒锋一闪,在萧景睿脸上平拖而过,“你以为……自己挡得住我吗?”

“挡不挡,与挡不挡得住,这是两回事。景睿只求尽力。”

“你尽力有什么用?我完全可以踩着你的身体过去。”

萧景睿淡然点头:“那就请夏冬姐姐试着踩一踩吧。”

随着他这句话,夏冬双眼的瞳仁突然收缩,冰刺般的视线深深地盯在年轻人的脸上,半晌未有片刻移动。

在这肃杀的气氛中,谢弼有些不安,搓了搓手,又看看面色凝重的母亲。

可是萧景睿仍是安然未动。他静静地承受着夏冬的注视,看起来象是在对抗,但实际上,他只是不在意。

经过了那样一个惨伤的夜晚之后,象夏冬会不会真的从自己身上踩过去这种事,萧景睿怎么还会在意。

对于这个安静的阻挡者,夏冬保持着冷洌的视线。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唇角的线条却在渐渐地放松,慢慢转为轻微上扬,上扬到一定程度后,又突然化为一阵仰首大笑,笑声过后,她整个人的感觉骤然改变,又变回了大家所熟识的那个夏冬,那个有几分邪魅,几分狂傲,总是似笑非笑却又让人有所敬畏的夏冬。

“你们紧张什么啊,”夏冬拨了拨垂在颊边的头发,眼波斜飘,“我能来干什么,送个行罢了,也算还还当年谢侯爷送我夫尸骨回京的人情。”

女悬镜使从杀气寒霜转为笑靥如花,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谢弼塌着眉毛道:“夏冬姐姐,你这个爱捉弄人的毛病还是不改,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们开这个玩笑。”

“不好意思了。”夏冬随随便便道了个歉,没再继续前行,只站在原处,视线锁在谢玉脸上,慢慢道,“夏冬特来送行,请侯爷一路保重。须知前途多艰,只怕片刻难得安宁,劝侯爷时时在意,切莫放松了心神。黔地苦寒,也请善加忍耐,这世上多的是比死还要苦的境遇,您将来可一定要熬过去啊。”

那日夏冬与靖王天牢一行,来去都很隐秘,谢玉并不知道他们就在隔壁。但也许是因为夏冬方才出来时的那个表情实在太令人震憾,也许是因为心中有罪的人面对苦主时难以避免的心虚和敏感,谢玉并没有象其他人那样因夏冬态度的变化而放松,反而是在一瞬间就肯定了夏冬一定已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