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每一天的广场舞操练,都变得血雨腥风起来(第2/4页)
有时是一盒巧克力,“我家小孩从瑞士带回来的,甜而不腻哦。没有糖尿病的都来尝一块嘛。”
有时是几块香皂,“竹碳的,不伤手哦。”
有一次甚至还带了一屉包子,“我早上五点开始蒸,里面包了日本大虾仁,我包你好吃的舌头都掉下来。”
香港的药膏,韩国的刷锅布,澳洲的绵羊油,来自世界各地的小玩意儿,被柳大妈很有针对性的送给了孙大妈队伍里最爱占小便宜的几位。
孙大妈对这种资本主义的物质腐蚀很想反抗。但她贫穷东德小区资深住户的身份,又让她无力还击。柳大妈的进攻节节逼近,孙大妈强撑着不肯低头。气氛剑拔弩张。
每天清晨我们站到广场上,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知道会跟随着什么旋律起舞。
生命充满了变幻莫测。
终于有一天,几乎快要被集体叛变的孙大妈,选择了背水一战,正式发表了和柳大妈邦交终止的宣言。
而我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两位妇女的政治斗争中,我却被逼上了历史舞台,成为了牺牲品。
那天清晨,孙大妈获得了暂时性的胜利,我们跳了养生回春操。跳完操后,我刚想离开,孙大妈却叫住了我。
“那孩子!你过来。“
我一愣,懵懂的走向她。
所有的大妈都还没走,一起看向我俩。
“你叫什么名儿啊?”
“张光正。您叫我小张就行。”
孙大妈不感兴趣的点点头,“你跟着我们跳,有一个来月了吧?”
我点点头。
“以后还想接着跳么?”
“想。”
孙大妈抬手指指我住的阳台,“你就住那楼上是吗?”
“对。”
“那你帮我个忙。”
我拼命点头,“您说。”
猝不及防的,孙大妈抬手,把装着音箱的推车塞到了我手里。
“你住那么近,就楼上楼下的,以后音箱你负责。”
众目睽睽下,我愣住了。
孙大妈看向柳大妈,“小柳啊,你住那么远,愿意跑我们这儿跳操,就是给我面子了。我可不愿意让你再每天拖着车跑来跑去的了。这事你就听老姐姐我的。音箱呢,我交给小张了,他就住这楼上,又年轻,这玩意儿搬上搬下的,他肯定没问题。”
柳大妈挺起了胸,像是要反抗,“我不嫌......”
孙大妈大手一挥,打断了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每天麻烦你,我心里真不落忍。小张,你听见我说的了么?”孙大妈看向我。
“啊?”
“以后每天6点20,你替我把音箱搬下来。”
那一瞬间,柳大妈的篡权起义,得到了孙大妈的强权镇压。
之前混战中的广场舞大妈们,清晰的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柳大妈的人,一派是孙大妈的兵。
而本来只是潜伏其中,为了爱情而闻鸡起舞的平凡的我,却卷入了这场权利的游戏中。
孙大妈直勾勾的盯着我,“听见了嘛!”
柳大妈也瞪着我。
我很想甩手把这辆小推车一扔,干脆的说,“不行,这责任太大了,我怕早上起不来。”
但在孙大妈豪气冲天的注视下,就像当初第一次和她交手时一样,我又怂了。
我点了点头。说,“您,您放心吧。”
孙大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我的岳母恶狠狠的白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我一动不动的站在广场上,握着这把如权杖般的小推车,真想跪地问苍天:我到底在干嘛啊?
不是为了讨好柳大妈,才选择了这样一种无视自尊的方式,混进这个队伍里来的吗?
我本将心向岳母。
无奈彩霞把我收。
从那一天起,我正式成了孙大妈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着,北京进入了盛夏。我每天没精打采的上班,清晨下楼和大妈们共舞。人生再次抵达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实在不想再跳下去了。虽然两个月跳下来,我身体状况还真的有所好转。因为睡眠不足,运动过量,我瘦了好几斤,跑起步来,也会不自觉的挺胸收臀了。
但我还是不想跳了。
我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女神一直没有出现,岳母持续的讨厌着我,也持续的对孙大妈的领舞地位虎视眈眈。而孙大妈得寸进尺,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她的小弟,每天跳操结束后,总想指使我去替她扛大米或是通水管,但都被我圆滑的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