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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艾玛所想的必定是她一直念叨的:统一教科书还需时日,家长应向教育部递交请愿书,让学校在冬天把课时从八小时调整为九小时。孩子去年十二月去教堂做辅祭,太冷时便不去了;今年,她和神学老师聊过,不想让埃尔文再去了。后来,她又聊起衣料;接着又说,艾尔泽伊夫妇离婚了,挺遗憾。“夫人惊魂未定,面无血色。”艾玛说,昨天艾尔泽伊夫人还去了她那儿,哭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艾玛安慰说,她能理解,但现在也没什么挽救的良方了,这段婚姻完了,就像腐烂蛀空的家具,空有一幅他们仍在一起的假象,而内里却早已变成了破败、松软、细碎的木屑。这场悲剧令人哑然,也怨不得谁。两人的性格并不适合,多年来互相折磨让他们都积郁成疾;劳约什两次去私人诊所看精神疾病和胃病;看完后回家接着过之前的那种无法名状的恶劣生活。阿黛尔是个满怀浪漫幻想的天真女人,她不明白该如何理解、接受这个打击——“毕竟我们是相爱的。”这是她昨天抽泣着对艾玛说的。不过现在她已平静地接受,也预感未来的日子会更好——更好吗?生活中有什么会“更好”吗?也许会有。他们仍努力地生活;一切都比这毫无意义、运作迟缓的愚蠢地狱更好,这些年来,每一个家庭破裂时,都没有任何“借口”,双方也不会作出什么不体面之事。劳约什没有背叛阿黛尔,他们之间并没有第三者,阿黛尔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但现在她已经平静下来。他们沉默着。赫塔望着克里斯托弗,在他们之间孑然独坐,这个人是怎么了?每次家里人聚会,到了最后,她总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坐着。克里斯托弗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看他,弟弟在看他,艾玛也在谈话的间隙偷偷地窥视他,仿佛在等一个答案;他们就像在说:你是法官,你懂行,这是你的专业,你说为什么劳约什和阿黛尔“相爱”却不能一起生活?艾玛盯着鞋子,放松地坐着,有些疲惫。一个习惯性的问题。无聊的问题。为什么艾玛这么关心呢?克里斯托弗的目光在艾玛脸上缓缓移动,最后与她眼神交汇,这个问题引起的激动情绪在她脸上显露无遗。

我一点儿都不了解艾玛,现在他这么想。她已经离开,也许早就离开了,不只是离开我们,而是离开所有的人与事。做得很好!现在,她要过这样的日子:抚养孩子,不时来看看我们,询问为什么劳约什和阿黛尔不能在一起。——而她会立刻感到震惊,接着沉默下来。这是令人讶异的平静。这颗坚不可摧的灵魂。他应该学习她的这种坚韧不屈,克里斯托弗思忖着,也许有办法做到……她就像那些躺在火堆上的苦行僧……太过分了!这时,他已有些伤心——火堆在哪儿?这只是生活,艾玛的生活,她应该承受,这就是秘密,没有办法。“受着吧!”他高声喊,用仅存的豪言壮语把他模糊松散的意识组织起来。赫塔抬眼看他,眼里含着微笑。艾玛庄重地点点头。弟弟沉默着,站姿如此优雅,就像个精神紧张、身着华服的瓷娃娃,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和我相比,他的身体显得很特别——克里斯托弗的思绪又岔开去了……是的,他们理解他,法官又开口说话了,没有救赎,没有宣判,他应该承受生活。他没有挽救阿黛尔和劳约什,赫塔满足地望着他,满怀信任地把手伸向他;但克里斯托弗抽开了手。

注 蒙特利尔仁爱修女会成立初期修女们大都穿灰色修女袍,后改穿黑色或棕色修女袍,但“灰袍修女”的说法却保留下来。

注 突雷尼联盟致力于从学术、实践的角度考察匈牙利人的起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