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翻开新篇章的希望(第3/5页)

在接电话和登记的间隙,费玛会阅读一本英文小说或某位政治家的传记。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不读书,而是在上班的路上买两份晚报,然后在这里一字不落地阅读。他看得十分仔细,连短新闻、评论和小道消息都不放过,像什么塞费德莫沙夫贪污案、阿什凯隆的一桩重婚案、萨巴村一个单想思的爱情故事啦,等等。任何事都会让他关注。把报纸的东西都搜索一遍之后,他会坐下来,开始记忆有关内容。要么就召开内阁会议,把部长们个个打扮成革命游击队员,对他们发表讲话,预言上帝何时烈怒、何时抚慰,拯救以色列的儿童(不管孩子们愿意不愿意),把安宁带给这片土地。

给病人治疗的间隙,两位大夫和护士要出来稍事休息,喝点咖啡,在这种时候,费玛偶尔会突然失去听力。他会疑惑自己正在这里做什么、他和这些陌生人有些什么共同的地方。还有,如果他不该待在这里,他应该上哪儿呢?可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尽管他痛苦地觉得:在某个地方,某个人正在等他,对他迟迟不来很是吃惊。接着,在几只口袋里摸索半天之后,他会掏出一片胃灼热药,吞下去,继续浏览报纸,以免漏看了确实要紧的内容。

加德·埃坦曾是艾尔弗雷德·瓦尔哈夫提格的女婿,他当时娶了瓦尔哈夫提格的独生女,可她在耶路撒冷书市上碰到了一位参加书市的诗人,并对他一见倾心,就跟他一起私奔到墨西哥去了。瓦尔哈夫提格是诊所的创始人和资深合伙人,加德·埃坦对他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敬畏感。瓦尔哈夫提格会在他面前毫不吝啬地做些不经意的姿势,表达他的顺从和敬意,却故意对他礼貌地呵斥,借以掩饰自己。埃坦大夫的特长是治疗不育症,但在必要的时候,他也当麻醉师。他是一个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人。他有一个习惯,总是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生怕手指会掉落,好像手指的存在时时刻刻都让他吃惊不已。他的手指优雅、颀长,非常适合演奏音乐。他走起路来像一头昏昏欲睡的野兽,或者像一头刚刚睡醒的野兽。有时,他的脸庞会铺上一层淡淡的冷笑,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没有任何笑意。很明显,他的冷漠会在女人身体里激起一种信任和兴奋,一种要帮他摆脱冷漠或者融化其残酷的冲动。埃坦对挑逗性的暗示一概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对女病人的表白都是干巴巴的一句话,比如:“哎,是啊,但没有别的办法。”或者说:“怎么办呢?总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瓦尔哈夫提格的故事刚讲到一半,埃坦有时便会飞快地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像坦克上的回转炮塔,迈着轻盈的猫步,消失在自己的诊察室门后。似乎所有的人,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让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反感。另外,他好几年前就知道塔马暗恋他,所以他偶尔也乐得对她放一句尖酸刻薄的话:

“你身上今天什么味儿?”

或者:

“把你的裙子拉直好吗,别在我们面前露腿,白搭!这种风光我们一天至少得看二十次。”

这一次,他说:

“请你帮个忙,把那个女艺术家的阴道和子宫颈放在我桌上好吗?对,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女士。对,是她的化验结果。你以为我指的是什么?是的,是她的,我要你的没用。”

塔马的双眼,绿色的左眼和棕色的右眼,充满了泪水。而费玛呢,他则像从恶龙嘴里救出公主一样,神气地站起身来,把埃坦刚才提到的资料搁在他的办公桌上。埃坦冲他茫然地瞥了一眼,接着又把他那冷若冰霜的目光移到自己的双手上。在手术室无影灯的强光映照下,他那女性化的手指泛着一种不自然的粉红色光亮:所有的指头看上去几乎都是透明的。他觉得有必要给费玛也来上致命的一击:

“你也许知道月经是怎么回事吧?那么请你告诉利希特夫人,就是今天——对,用电话通知她——我要她在下次月经结束后恰恰第三天到我这里来。如果这种话在电话里说起来不好听,你可以说下次例假后的第三天。我才不管你怎么说呢。你也可以说在她节日后的第三天,这不关我的事。重要的是根据她的情况敲定就诊时间。谢谢你!”

瓦尔哈夫提格这时赶紧插嘴,就像一个人突然看见失火,赶紧奔过去,随手就把附近桶里的东西往火上泼,根本不看桶里面装的是水还是汽油。他说:

“节日——这使我想起了一个有名的故事,说的是贝京[6]和亚西尔·阿拉法特。”

接着,他第N次向大家讲起了贝京有一次如何用自己的老谋深算战胜阿拉法特的流氓无赖的故事。

埃坦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