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中的马戏团(第2/3页)

“他不会是闹着玩吧,你说呢?”

“是的,伙计!绝对不是!”

“他没有说‘等一等’,对吧?”

“没有,伙计!他说‘跟我来!’他就是这么说的!”

“他在呼哧——呼哧[1]地向前走!”其中一个说,同时还晃动着黑色的脑袋,以便进一步强调他的话。

“他会连根拔起的!”另一个说完后,用他的脑袋做了一个连根拔起的动作。

“他说‘啊——呣噗’[2]!”一个说。

“他说‘伙计,我所向披靡’!”另一个回答。

“哈!哈!哈!哈!哈!”——他们在描述大象的威力时,相互用力地拍打着大腿,气都喘不过来了,一边尖叫一边大笑。

与此同时,马戏团的用餐帐篷早已搭了起来,顶部是一块大帆布,周围没有遮掩。这时,我们看见演员们坐在帐篷下面长长的搁板桌前,正在吃早餐。食品的风味和我们强烈的兴奋,动物身上刺鼻、健康的味道,清晨的欢快、甜蜜、神秘、快乐的神奇和荣耀,以及马上就要开始的马戏表演交织在一起——似乎比我们见过的或吃过的任何食物都更令人激动、更加鲜美。

我们看见马戏团的演员们正吃着丰富的早餐,尽情享受着他们的美味:他们吃着大块大块的炸牛排、猪排、熏猪肉、好几个鸡蛋,还有巨大的油炸火腿、一摞摞面饼。厨师好像变戏法似的把手中的面饼在空中舞来舞去,一位身体结实的女服务员用她胖乎乎的手高高地托着盘子,平稳、快速地移动在餐桌之间。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些令人心情愉快、味道鲜美的食物散发出的浓重风味,以及浓咖啡散发出的热情、美味的芳香——这一切似乎给清晨富有活力、令人兴奋的生活增添了一份热情和清新的感受——我们看见,亮闪闪的大壶里飘出的咖啡蒸汽缭绕在空中,马戏团的演员们一杯接一杯,大口大口地喝着咖啡。

马戏团的男女演员——这些表演明星们——个个长相姣好、身体强壮、举止潇洒,他们的一言一行也显得既端庄又优雅。在我们眼里,他们的生活比地球上任何人的生活都要辉煌、精彩。他们的举止看起来干脆利落、粗鲁或者粗暴;马戏团的女人们也完全不像画中的妓女,她们和男性的交往也不会有任何有失体统之处。

相反,在一定程度上,这些人似乎难以置信地创造了一种和谐、有序、不断迁移的社会,即使城里人也缺乏这种相互间的忠诚和家庭生活的体面。其中有一位强壮有力的年轻人,一位头发金黄、体形高大结实的女子,还有一位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人。后者是一位神色严峻、满脸皱纹、富有责任心的秃头男子。他们可能是高空秋千演员——这对年轻的男女像炮弹一样跃向空中,被年龄稍大一点的男子迎面抓住,然后他们又猛然弹回到窄小的落脚处,然后抓住了半空中吊架上的秋千,在抓到秋千以前他们在空中旋转了三圈,危险而又优美地展示了人类的平衡和精确。

他们一走进吃早餐的帐篷,便会庄重、谦恭有礼地向其他演员们打着招呼,然后和他们一起坐在长桌前,像一家人一样神情专注地享用起丰盛的早餐来,他们动作麻利,神色严肃,几乎不和别人说话。

我和哥哥神迷心醉地看着他们:哥哥专注地望着那位秃顶的中年人,然后转过身悄悄地对我说:

“你——你看见那个秃顶的家、家、家伙了吗?哦、哦、哦,他可是个壮汉子,”他颇有见识地低声对我说。“他把那两个人抓、抓、抓在了手里!那家、家、家伙的业务真够熟练的!你也知道,要是抓、抓、抓不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说呢?”哥哥接着说。

“你说什么?”我神魂颠倒地问。

哥哥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那就完了!”他说。“完蛋了!为、为、为什么,他们还没有明白过来就会死、死、死掉。当然喽!”他边说边使劲地点着头。“这是事、事、事实!一旦他一失、失、失手,那就完了!那家伙的业务必须非常精熟才行!”他说。“嗨——”他用既严肃又确信的语调说,“要是他们每周给、给、给、给他七、七、七十五或一百美元,我一点都不、不、不会觉得惊奇!”他激动地大声说。

接着我们又把目光入迷地投向这些辉煌、浪漫的生命,他们的生活和我们的生活差距如此之大,而我们似乎对他们又是如此熟悉和亲近。终于天光大亮了,太阳也升了起来。这时候,我们才极不情愿地离开了马戏团的场地向家里走去。

不知为何,那个愉快的清晨我们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们用餐的帐篷里诱人的气味留给我们的记忆唤起了我们难耐的饥饿感,驱使我们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去吃饭。我们中途来到小镇上的一家小餐馆,坐在柜台前的高凳上,狼吞虎咽地吃着火腿蛋三明治、热汉堡。红红的热汉堡中间夹着鲜红、辛辣的牛肉。我们还要了咖啡,飘浮着泡沫的牛奶,以及油炸面圈。然后,我们赶回家里,把早餐桌上的一切食物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