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从窗口可以望见一大片草坪,草坪边上有条砾石小路,它顺着一道平缓的坡逐渐升高,一直通到我所在的那幢砖石结构的建筑物前。这座建筑物使我想起地中海滨的那些白色的旅馆。但当我拾级而上,我的视线落在入口处用银色字母写的几个字上:“路易莎和阿尔巴尼中学”。

那边,草坪尽头,有个网球场。右侧,有一行桦树和一个水已抽干的游泳池。跳台坍了一半。

他来到我站立的窗口。

“是呀……先生,我很抱歉……中学的全部档案都烧了……无一例外……”

一位年届六十的男子,戴一副浅色玳瑁边眼镜,穿着粗花呢上衣。

“而且,不管怎样,琼史密特夫人不会同意……她丈夫死后,她再也不愿听到有关路易莎中学的事……”

“有没有留下一些班级的旧照片?”我问他道。

“没有,先生。我再说一遍,一切都烂了……”

“你在这儿工作了很长时间吗?”

“路易莎中学的最后两年。后来,我们的校长,琼史密特先生死了……但当时的中学已不是原来的样子……”

他凭窗眺望,若有所思。

“作为校友,我很想找到一些纪念物。”我对他说。

“我明白。可惜……”

“今后中学将怎么办?”

“呵,他们要拍卖一切。”

他无精打采地朝我们面前的草坪、网球场和游泳池挥了一下胳膊。

“你想最后一次看看宿舍和教室吗?”

“不必了。”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只烟斗,把它含在嘴里。他没有离开窗口。

“那是什么,左边的那栋木屋?”

“先生,那是衣帽间。进行体育运动以前在里面换衣服……”

“呵,是的……”

他往烟斗里装烟丝。

“我什么都忘了……那时我们穿制服吗?”

“不,先生。只在进晚餐和外出的日子才必须穿海军蓝运动上衣。”

我走近窗户,额头几乎贴在窗玻璃上。下面,在白色建筑物前,有片铺着砾石的空地,上面已钻出野草。我眼前浮现出我和弗雷迪身穿运动上衣的身影。我努力想象着某个外出的日子来接我们的那个人的模样,他下车朝我们走来,他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