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 深秋的姐妹(第3/5页)

真一这是第一次听说。

“……”

三人沉默良久。

“我是被遗弃的啊。”

“……”

“若是真的,那扔在我们店门前就好了……真的,扔在我们店门前就好了。”龙助满怀深情地反复说了两遍。

“哥哥,”真一笑了,“那时千重子是刚出生的婴儿,同现在的千重子可不一样呀。”

“就算是婴儿,不也很好吗。”龙助说。

“那是你见了现在的千重子才这么说吧。”

“不。”

“现在的千重子小姐是佐田先生的掌上明珠,是他精心把千重子小姐抚养成人的啊。”真一说,“那个时候,哥哥也还是个孩子,试问小孩子能抚养婴儿吗?”

“能抚养。”龙助有力地回答。

“哼,哥哥总是这样过于自信,不服输。”

“也许是吧。但我的确希望抚养婴儿时的千重子,相信母亲也会帮我的忙。”

千重子醉意减退,额头变得苍白了。

北野的秋季舞蹈会将持续半个月。在结束的前一天,佐田太吉郎一个人出门去了。茶馆送来的入场券当然不止一张,可是太吉郎不想邀任何人同去。连看完舞蹈回家途中,同几个伙伴到茶馆玩玩,他也感到麻烦。

在舞蹈会开始之前,太吉郎就闷闷不乐地坐在茶席上。今天当班坐在那儿以茶道礼法泡制抹茶的艺伎,也没有太吉郎所熟悉的。

在艺伎身边站了一溜七八个少女,大概是帮忙端茶的吧。她们都穿着全套的粉红色长袖和服。

“哎哟!”太吉郎差点喊出声来。那姑娘打扮得非常艳美。她不就是那天被这烟花巷的老板娘带去看“叮当电车”,并同太吉郎一道乘过车的那个姑娘吗……只有她一个人穿绿色和服,或许也是在值什么班吧。

这个绿衣少女把抹茶端到太吉郎面前,她当然要遵守茶道的礼法,板起面孔,不露一丝微笑。

然而,太吉郎的心情似乎轻松多了。

这是一出八场舞剧,名叫《虞美人草图》,是中国有名的项羽和虞姬的悲剧。可是,当演完了虞姬拔剑刺胸,被项羽抱在怀里,在静听思乡的楚歌声中死去,最后项羽也战死沙场一场之后,就转到日本熊谷直实和平敦盛以及玉织姬的戏了。故事是讲熊谷打败了敦盛后,深感人世间变化无常而落发出家,随后到古战场上凭吊敦盛时,发现坟墓周围开着虞美人花,笛声可闻。这时便出现了敦盛的鬼魂,它要求把青叶笛收藏在黑谷寺里,玉织姬的鬼魂则要求把坟边的虞美人花供奉在佛前。

在这出舞剧之后,还演了另一出热闹的新舞蹈《北野风流》。

上七轩的舞蹈流派,是属于花柳派,同祇园的井上派不同。

太吉郎从北野会馆出来以后,顺路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馆,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儿。茶馆的老板娘便问:

“叫个姑娘来?”

“唔,叫那个咬人舌头的艺伎吧……还有,那个穿绿衣、给人端茶的姑娘呢?”

“就是坐‘叮当电车’的……好,叫她过来打个招呼就可以了吧。”

在艺伎到来之前,太吉郎一个劲儿喝酒。艺伎一来,他就故意站起来走了出去。艺伎跟着他,他便问道:

“现在还咬人吗?”

“你记性真好。不要紧的,你伸出来试试。”

“我不敢。”

“真的,不要紧的。”

太吉郎把舌头伸出来,它被另一个温暖柔软的舌头吸住了。太吉郎轻轻地拍了拍艺伎的脊背说:

“你堕落了。”

“这算什么堕落?”

太吉郎想漱漱口。但是艺伎站在身旁,他也不好这样做。

艺伎这样恶作剧,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对艺伎来说,这是一瞬间的事,也许没有什么意义。太吉郎不是讨厌这年轻的艺伎,也不认为这是卑劣的行为。

太吉郎刚要折回客厅,艺伎一把抓住他说:

“等等!”

然后,她拿出手绢,擦了擦太吉郎的嘴唇。手绢沾上了口红。艺伎把脸凑到太吉郎面前瞧了瞧,说:

“好,这就行了。”

“谢谢……”太吉郎将手轻轻地放在艺伎的肩上。

艺伎留在盥洗间,站在镜前再涂了涂口红。

太吉郎返回客厅时,那里已是空无一人。他像漱口似的一连喝了两三杯冷酒。

尽管这样,太吉郎身上似乎依旧留有艺伎的香气,或许是艺伎的香水味。他感到自己仿佛变得年轻了。

他觉得就算艺伎的恶作剧是出其不意,可是自己也未免太冷漠了。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好久没跟年轻姑娘嬉闹吧。

也许,这个二十上下的艺伎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女人。

老板娘带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少女还是穿着她那身绿色长袖和服。

“按您要求请她来了,她说只作一般性问候。瞧,毕竟年纪还轻啊。”老板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