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女人(第3/10页)

集太郎看着没有动过的晚餐,抱怨说。

“我可不是自己想,硬是被课长拉去的。”

他做出砌麻将牌的手势。

“一个人没法溜出来,会被说三味线(1)嘛。”

“三味线,这个?”

幸子模仿着弹三味线的手势,丈夫惊讶于她的无知。

“真是什么都不懂。一边打麻将,肯定一边说说闲话啰。”

“啊,麻将啊。”

“这种时候,才能听见真心话。上班族可不光是朝九晚五。”

“又去麻将房了?”

“总不能带回家吧。薪水低,老婆都要搞副业。”

“我可不是因为你薪水低才做副业的,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回来了该收起来吧。”

平时幸子都会把自己正在缝制的罩衫收拾整齐,今天做了一半的罩衫却还摊开铺在缝纫机上。幸子开始收拾。

“好了,别当着我的面下功夫。我就是说说。”

集太郎打着哈欠换上睡衣,幸子忍不住想跟他分享。

“隔壁那个人。”

“隔壁?啊,酒吧的妈妈桑。”

“那个人,了不得哦。”

幸子竖起大拇指(2)。

“有两个相好,一天两个。”

“闭嘴吧。”

集太郎也竖起大拇指,一脸嫌恶地说:

“女人做这种手势真难看。这可不是良家女子做的,下流。”

“那应该怎么样?”

“嘴巴说说就行了。”

“要说‘有男人’吗?也挺下流。”

“有男人怎么了?”

“有两个。”

“大惊小怪。良家妇女做出这种事是天理难容,那种做生意的女人,有两三个男人有什么稀奇。”

“话是这么说。白天本来是一直来的那个工头,三点多我回家来踩缝纫机,又听见了别人的声音,不是原来那个人。”

“你一天到晚在干什么?”

幸子有些讪讪,小声说:

“声音钻到我耳朵里了嘛。”

“别去招惹这些人。”

集太郎又打了一个大哈欠,钻进被窝。幸子调暗了灯,但并不想马上去厨房。

“你爬过谷川岳吗?”

“谷川岳?”

集太郎又打了一个哈欠。

“没有。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从上野到谷川的车站,能数出来吗?”

“我可是工作了八小时,又陪人打了麻将才回来的。没空陪你猜谜。”

集太郎一脸不耐烦,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第二天,幸子去邮寄做好的女罩衫,回家的路上,罕见地买了一张唱片。她想选一张庄严的,于是买了巴赫的《弥撒曲》。

一回到公寓,她马上把唱片放上,声音开得大大的。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留意墙壁那边,凑近墙壁侧耳倾听,但什么声音也没有。

“好傻。”

她笑出声来,敲了自己的头一记。这时,有人敲门,管理员站在门外。是个看上去七十岁上下的女人,劈头就问:

“太太,有空吗?

“有空的话,可以往池袋走一趟吗?隔壁的妈妈桑,出门的时候在信箱那里跟人打招呼,闲聊了一会儿,把酒吧的钥匙落下了。她手上有些事,一时回不来,能帮忙送过去吗?

“我要是有空就自己去了。也想去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样儿呢。要是那地方太寒酸,怕是我这租金也收不上来了。太太,去帮我好好看看哦。”

幸子接过地图和钥匙串,出发了。

酒吧“谜”就在池袋车站前,酒吧一条街的地下。

下了楼梯,却见本该站在店门口等待的峰子笑着从店里迎接出来。

“真对不起,已经解决了。”

今天休息的酒保来了,也就不用钥匙了。打电话回去,幸子已经出来了。峰子再三道谢,给了幸子出租车钱,还邀请她坐下喝一杯。

这家酒吧看起来不算高级,进十个客人就坐满了。反应迟钝的酒保正在削旱芹的皮,客人只有一个。坐在吧台一头的一个年轻男人,手上玩着鲁比克魔方。

幸子要了一杯咖啡,峰子已经调好了酒兑水,笑着说:

“你能喝吧?”

“谢谢。”

幸子彬彬有礼地低头致谢,她觉得自己跟这个酒吧格格不入。吧台那头的男人看了幸子一眼。

妆容精致的女人和素面朝天的女人隔着吧台相对而坐。在修长的红指甲映衬之下,幸子剪得短短的秃指甲看上去就是一双贫穷操劳的手。幸子一口气灌下酒,呛得她咳嗽起来,峰子忙帮她拍背。

幸子一紧张就会喉咙不舒服,会呛到自己。

“我一紧张就会搞砸事情。”

考试的时候,她会肚子疼;偏偏在拍相亲照片那天,鼻头上起了脓包。幸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去年也是,准备去巴黎——和我一起做副业的朋友,平时都忙忙碌碌的,偶尔也想奢侈一下,护照都准备好了,却得了盲肠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