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玻琳·斯托克的烦心事(第3/3页)

“你说‘不在’,是说他归天了?”

“他不干了。因为他不喜欢我弹班卓里里。覆水难收,他现在是扎飞的贴身男仆。”

“扎飞?”

“就是扎福诺男爵。”

“哦?”

接下来我们都没说话。她默默听了一阵子附近树枝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吵架。

“你跟扎福诺男爵认识很久了?”她开口问。

“哦,可不。”

“是好朋友?”

“说是知己才恰当。”

“那好。这正合我意。我想跟你说说他的事。我可以跟你讲讲心里话,是吧,伯弟?”

“当然。”

“我就知道。前未婚夫就是有这个好处,分手之后,就像姐妹。”

“我怎么会认为你是败类呢,”我热切地答,“你根本有权……”

“不是败类,是姐妹!”

“哦,姐妹啊。你是说,你把我当兄弟?”

“不错,兄弟。你反应还真快。我现在要你以兄弟的身份,跟我讲讲麻麻杜克。”

“谁?不认识。”

“扎福诺勋爵啊,笨蛋。”

“他叫麻麻杜克?啧啧!俗话说贫富不相知,还真是,啊?麻麻杜克!”我纵声长笑,“我记得上学那会儿,一提到这个问题他就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

她好像恼了。

“这个名字好听得很!”

我瞥了她一眼,目光如炬。我就觉着这里面有问题。要是有人说“麻麻杜克”这个名字好听得很,那一定是有意为之、别有用心的。果不其然,只见她目光盈盈,脸颊也红扑扑的。

“哟!”我说,“哟哟哟!哟!”

她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行了行了,”她说,“别装福尔摩斯了。我又没想瞒着你,我正要说呢。”

“你爱上了这个……哈哈!对不住……这个麻麻杜克?”

“爱得发疯。”

“好嘛!那,要是你说的是……”

“他后面的头发乱乱的、蓬蓬的,难道不令人心动?”

“我正经事儿一大堆,可没闲工夫盯着扎飞的后脑勺。不过呢,我刚才说到,要是你说的是真心话,那准备接受喜讯吧。我向来洞若观火,不久前,我和这位老兄聊天之际,一提到你,他双眼立刻瞪成灯泡状,因此我确信,他对你如痴如狂。”

她不耐烦地一耸肩膀,赌气似的将一只路过的地蜈蚣消灭于玉足之下。

“我知道,你这个傻瓜。你以为女孩家的看不出来?”

我大惑不解。

“那,既然他爱你,你爱他,你又何必拉着我发牢骚?”

“怎么,你不明白?他显然爱我爱得不能自拔,可一直默不作声。”

“他不肯表白?”

“半个字儿也没有。”

“那,这不是很自然吗?你肯定明白,这种事总要有点矜持、有点分寸吧?他现在当然什么也不能说。该死,给他个机会嘛。你们认识不过五天而已。”

“我有时觉得,上辈子他是巴比伦国王,我则是基督女奴。”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就是感觉。”

“那,自然是你最懂啦。不过依我看是不大可能,算了,你想让我怎么帮忙?”

“那,你们不是朋友吗。你可以给他点暗示,鼓励他说不用胆怯……”

“那不叫胆怯,那是周到。刚刚才跟你解释过,我们男士在这个问题上有一套准则。坠入爱河可能是一眨眼的事儿,但过后要打一阵子退堂鼓,这是分寸的问题。我们是完美、温柔的骑士,并认为,若是直接奔着人家姑娘过去,实在不合礼数。那就好比横冲直撞闯进餐车找汤喝。我们……”

“胡说八道!咱们认识两周,你就开口求婚了。”

“啊,那是因为我伍斯特风流不羁嘛。”

“那,我不明白……”

“嗯?”我说,“继续,咱们洗耳恭听。”

她的视线掠过我,投向东南方向。我一转头,发现有人来了。

只见这个身影散发出一种毕恭毕敬的谦逊态度,阳光照亮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孔——正是吉夫斯。

[1] 猎狐队队长(The Master of Hounds/Foxhounds, MFH),负责训练和指挥猎狐犬,传统形象为脸色紫红、嗓音嘹亮、脾气暴躁。

[2] Soul’s Awakening,英国肖像画家詹姆斯·桑特(James Sant, 1820—1916)的画作,画中少女手握书本注视远方,若有所思。

[3] Janet Gaynor(1906—1984),美国影星,出身默片,常扮演天真无辜的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