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奇一家人(第7/16页)

妇女们喊道:

“出了什么事?”

他们回答:

“弄死一个睡着的可怜的老头子,未免太卑鄙、无耻了!我们狠不下心。”

一听这推托,白阿特丽丝动怒了,开始咒骂他们道:

“好啊,你们这些男子汉,准备好了干这事,可没有勇气弄死一个睡着的人!要是他醒过来的话,你们想必是看也不敢看他了!你们大着胆子拿钱,就这样了事啊!好吧!既然你们胆小,我就亲手弄死我父亲去;至于你们呀,你们别想活得长久!”

这有限几句疾言厉色的话把凶手激将起来,又怕讲定的价钱减少,他们决定回到房间。妇女跟在他们后头。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有一枚大钉子,就拿钉子垂直放在睡了的老头子的眼睛上面;另一个人带着一把锤子,就把钉子打进他的头去。同时他们又拿一枚大钉子,打进他的咽喉,于是这可怜的灵魂,负着好多新近的罪过,被魔鬼带走了:身子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

事情一了,年轻女孩子就送了奥林皮奥一大袋子银钱;有一件呢披风,上面有金线肩章,原来是她父亲的,她给了马尔齐奥。她把他们打发走了。

留下的只有妇女了,她们先抽出陷在死尸的头里和脖子里的大钉子;随后,拿被单裹住尸首,穿过一长串房间,把它拖到对着一个小荒园的走廊。她们从这里把尸首扔到长在这僻静地方的一棵大的接骨木树上。在这小走廊的末端,有一个厕所,她们希望第二天人们在接骨木树枝上找到老头子的尸首,会假定他上厕所滑了脚,跌下去的。

事情完全不出她们所料。死尸在早晨被发现了,城堡里闹成一片;她们少不了号啕大哭,哭父亲、丈夫死得那样惨。年轻的白阿特丽丝,有廉耻心受伤、豁出去了的勇气,然而缺乏生活上必需的谨慎;她一清早就拿一条沾着血的被单,交给城堡里洗衣服女人洗,告诉她:不必看见血多惊奇,因为,她出了许多血,难过了一整夜。当时总算混过去了。

家里体体面面埋掉弗朗索瓦·秦奇,妇女回到罗马,享受她们向往了许久没有向往到手的平静。

她们自以为永远快乐下去了,因为她们不知道那不勒斯那边出了什么事。

那样狠地把父亲害死,不受惩罚,公道的上帝是不情愿的,所以,佩特雷拉城堡发生的变故,京城不久就知道了,为首的法官起了疑心,派出一位专员检验尸首,逮捕可疑的人众。

专员逮捕了城堡全体居民,用链子锁住,解到那不勒斯。所有人证的口供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有洗衣服女人说:白阿特丽丝给过她一条沾了血的被单或者几条被单,情形可疑。官方问她:白阿特丽丝有没有找话解释这些大血点子。她回答:白阿特丽丝说起害月经来的。官方问她:这样大的点子像不像是月经上来的。她回答不像,被单上的点子红得太鲜了。

官方立刻把情报送给罗马法庭,但是,在我们这边有人想起逮捕弗朗索瓦·秦奇的子女之前,好几个月已经过去了。卢克雷切、白阿特丽丝和贾科莫借口到佛罗伦萨进香,或者到契维塔-韦基亚上船,是有上千的机会逃掉的,但是上帝不给他们这种保全性命的灵感。

圭拉大人听说那不勒斯出了事,立刻派出一些人,负责弄死马尔齐奥和奥林皮奥;但是,只有奥林皮奥在泰尔尼被弄死。那不勒斯法庭逮捕了马尔齐奥,解到那不勒斯,他在这里立刻就从实招认了。

这可怕的口供很快就被送到了罗马法庭。法庭最后决定逮捕弗朗索瓦两个活着的儿子雅克和白尔纳尔·秦奇,还有他的寡妇卢克雷切,一同押在宪警萨外拉的法庭监狱。白阿特丽丝被一大队宪警看管在她父亲的府里。马尔齐奥从那不勒斯解来,押在萨外拉监狱。官方叫他在这里和两个妇女质对,她们坚决否认一切,特别是白阿特丽丝,永远不肯承认送过马尔齐奥有肩章的披风。年轻女孩子的出众的美丽和回答法官的惊人的辩才,使这家伙很受感动,推翻了他在那不勒斯的全部口供。官方拷打他,他什么也不招认,宁愿在折磨之中死掉:对白阿特丽丝的美丽表示了真诚的敬意。

这人死了以后,罪行得不到证明,法官觉得没有足够的理由拷打秦奇的两个儿子或两个妇女,就把四个人全送到圣·安吉堡。他们在这里安安静静过了几个月。

一切似乎结束了,这年轻女孩子,那样美,那样勇敢,引起了人们对她的极大的兴趣,罗马谁都相信她不久就会恢复自由的。然而不幸的是,法庭捉住了在泰尔尼弄死奥林皮奥的强盗,这人解到罗马后,一五一十招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