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3/7页)

但是话说回来,要是把他拴起来,蒙上一块绿色的粗呢子布,那结果如何?仪式就要提前半小时结束了。

刚才说过,这个难题不好解决,要是靠大胡子一个人作决断,真说不好他会选择如何收场。私以为,他大概会选择保守的办法。但实际情况却已经不受他的掌控了。这时候,果丝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绽放出鹅卵石般的笑容,然后向讲台边缘走去。

“讲话。”他彬彬有礼地说。

然后他把两只大拇指插进西装背心的袖窿里,等着掌声平息下来。

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因为果丝赢得的掌声有点经久不息。我想,对斯诺兹伯里集市文法学校的学生们来说,遇见一位管校长叫笨蛋这么有公德心的人,这机会可不多见,因此,他们表示起欢迎来都毫不含糊。果丝虽然醉得七歪八倒,但是在大部分在座的观众眼里,他是叱咤风云。

“同学们,”果丝说,“我是说女士们、先生们、同学们,我不想占用太多时间,但此刻我不得不说几句喜庆的话。女士们先生们学生们——我们大家都饶有兴趣地听了这位没刮胡子的朋友刚才的讲话——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他也不知道我叫什么——粉丝-诺绣,哼,真是可笑——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很遗憾,那个谁牧师因为打呼噜要死了,但是,逝者如斯夫,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什么什么,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而且我坚信——不怕有人反驳——总之,我要说,很荣幸在这个喜庆的场合来到这里,很高兴百忙之中来给同学们颁奖,奖品就是桌子上摆的那些精美的书。莎士比亚有言道,书里自有文章,溪水中自有石头,呃,好像说反了[3],总之,我的意思说完了。”

讲得不错,我并不惊讶。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里面很有些深刻的内容。我所诧异的是,果丝才经过一个疗程,就从一个张口结舌的呆木头变成了侃侃而谈的演说家。

由此可见,议员们说得不错。想要出口成章,那绝对少不了杯中物,不到眼神儿发直,不可能控制局面。

“先生们,”果丝说,“不,是女士们先生们,当然还有同学们。世界多美好啊。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中,到处都是喜悦和幸福。我来讲个小故事吧。有两个爱尔兰人,派特和麦克,走在大马路上。其中一个说,额的神,跑得快不一定是赢家。另一个回答,哟,额的神在上,教育是启迪,不是灌输。”

不得不说,这是我听过的最烂的故事,我心里奇怪,吉夫斯居然觉得可以把它当作演讲素材。不过,过后经过质问,他回答说,果丝对情节进行了大幅删改,我敢说这就是原因了。

无论如何,这就是果丝的“空德”[4],如果我说引起了不少笑声,大家就该明白,他如何已经成了最受喜爱的嘉宾。大概讲台上有一两个大胡子外加第二排的少数观众正暗暗希望这位嘉宾能赶快做结语重新落座,但除此以外,观众总体上都全力支持他。

一阵掌声响起,还有人喊:“说得好!”

“没错,”果丝说,“世界多美好啊。天空碧蓝,鸟儿在歌唱,到处充满希望。有何不可呢,同学们女士们先生们,我高兴,你们高兴,我们大家都高兴,就连大马路上最刻薄的那个爱尔兰人也是。当然了,我刚才说是两个爱尔兰人,派特和麦克,一个启,一个灌。同学们,我希望大家一起跟我来,为这个美好的世界三呼万岁。开始。”

不一会儿,等尘埃落定,天花板上的灰泥掉完,果丝又开始了。

“有人说这个世界不美好,他们根本就是胡说。今天坐车来百忙之中颁奖的时候,我很不情愿地就这一点教训了我的东道主,汤姆·特拉弗斯老先生。他就坐在第二排,旁边是位穿米色衣服的大块头女士。”

他好心指明了方向,于是约有一百名斯诺兹伯里集市的居民扭着脖子目睹了汤姆叔叔窘得通红的脸。

“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可怜的老人家。他表示当今世界可悲可叹。我说,‘别胡说,汤姆·特拉弗斯老先生。’‘我很少胡说。’他回答。‘那对于一个胡说新手来说,你表现得可不赖。’我想大家都同意,同学们女士们先生们,我这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观众似乎都表示认可。他的观点大受欢迎,刚才喊“说得好”的那位又在喊“说得好”,而我那卖谷子的老兄则用手里的大号手杖猛力敲击地面。

“好了,同学们,”果丝一拉袖子,傻笑着说,“下半学期结束了,相信很多人即将离开校园。我不怪你们,这里的确有一股寒气,像把剪刀似的。你们即将步入美丽的新世界,很快就有许多人走上大马路。我希望你们记住,无论呼噜多么严重,一定要用尽浑身解数,不能让自己染上悲观主义,像汤姆·特拉弗斯老先生那样胡说。他就是坐在第二排,长得像海象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