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讲道让步大赛(第5/7页)

“什么?”

“我想有个办法能保证咱们的候选人胜出。我今天下午登门拜访,请他做个顺水人情,星期日布道讲那篇‘手足之爱’。”

克劳德和尤斯塔斯面面相觑,好像诗里说的,带着狂热的臆猜。

“是个计谋。”克劳德说。

“简直足智多谋啊。”尤斯塔斯说,“真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伯弟。”

“即便如此,”克劳德说,“那篇讲道纵然厉害,但加上这四分钟的让步劣势,他有把握吗?”

“放心!”我说,“之前我说四十五分钟,大概是低估了。更正一下,据我的回忆,将近五十分钟。”

“那放手去吧。”克劳德说。

当天晚上,我晃荡过去把事情搞定。老赫彭斯托尔十分谦虚,听说我这么多年后还记得那篇讲道,显得很高兴也很感动,还说他偶尔也想要再讲一次,但三思之后,觉得对于质朴的乡下会众不免冗长。

“如今时代人心浮躁,亲爱的伍斯特。”他说,“我只怕教民都孜孜以求讲道以简短为上,即便是久居田园的礼拜者也不例外,大都市的居民每日奔波劳碌,神短气浮,本以为他们的乡下兄弟并未受到这种精神的浸染。对于这个问题,我和小侄贝茨争论过数次,他现在在山边甘德尔给我的老朋友斯佩提格当助理牧师。在他看来,如今讲道应该简练明快、直截了当,不应超过十分钟,最多十二分钟。”

“冗长?”我说,“老天!你不会是说那篇‘手足之爱’冗长吧?”

“整篇下来足足五十分钟。”

“怎么可能?”

“亲爱的伍斯特,你的惊讶让我受宠若惊,当然,我担当不起。无论如何,情况如我所说。你确定不必适当地做些删减?你认为没有必要删繁就简、去冗存真?比如说,或许我应该删掉对早期亚述人家庭生活那一段不厌其详的补论?”

“一个字也别动,不然就全乱了。”我情真意切地说。

“听你这样说,我由衷地欣慰,那么下星期日我就讲这一篇。”

我以前一直相信,以后也会继续相信,预先下注这东西是个错误、失策、骗傻瓜的玩意儿。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要是大伙坚持从前的起跑投注,那就不会有这么多年轻人失足了。星期六上午,我刚吃完早餐不久,吉夫斯走进来说,尤斯塔斯打来了电话。

“老天,吉夫斯,你看是什么事?”

不得不承认,我这会儿有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住。

“尤斯塔斯先生并未向我透露详情,少爷。”

“他是不是慌了神?”

“听声音,的确有些失魂落魄。”

“你猜我怎么想,吉夫斯?一定是大热门出了岔子。”

“大热门是哪一位,少爷?”

“赫彭斯托尔先生,是亏额赔率。他定好要讲‘手足之爱’那篇,这么一来保准稳稳领先。他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少爷不如找尤斯塔斯先生一问便知。他还没有挂线。”

“老天,可不是!”

我抓过晨衣往身上一裹,像一阵狂风吹过,冲下楼梯。一听到尤斯塔斯的声音我就知道,我们栽了。那声音充满濒死的痛苦。

“伯弟?”

“是我。”

“你真能磨蹭。伯弟,咱们沦陷了。大热门吹了。”

“不!”

“是的。昨天在圈里咳嗽了一整夜。”

“什么!”

“可不!花粉热!”

“呀,我的神仙姑姑!”

“这会儿请医生来了,他正式退出只是时间问题了。这就意味着讲道将由他的助理牧师主持,这个人完全不中用,投注定在100赔6,但是没人敢押。”

我内心激烈挣扎,说不出话来。

“尤斯塔斯?”

“在?”

“海沃德什么行情?”

“现在涨到四赔一啦。我看是有人走漏了风声,施特格斯好像知道了什么。投注昨天一夜之间大幅上升。”

“那,四赔一能保住咱们。‘辛迪加’每人再押五镑在海沃德身上。这么一来总不会亏到。”

“如果他能赢。”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他稳赢吗,除了赫彭斯托尔以外?”

“我现在怀疑,”尤斯塔斯闷闷地说,“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所谓稳赢的。听说昨天约瑟夫·塔克牧师在巴杰威克的妇女集会上小试身手艳惊四座呢。算了,眼前似乎只有这个机会了。再会吧。”

我不是指定的干事,所以第二天上午随便去哪个教堂都行。我自然没得犹豫。美中不足的是,下宾利位于十英里以外,也就是说我得起个大早,我从马夫那儿借了一辆自行车就起程了。海沃德耐力足,可这话也只是尤斯塔斯说的,在双胞胎参加的那场婚礼上,他可能是超水平发挥。不过,等他走上讲道坛,我满腹的疑虑就全都烟消云散了。尤斯塔斯说得不错,这位老兄果然经得起考验。海沃德又高又瘦,花白的胡子,开赛时表现得游刃有余,每说完一句话都要停下来清清嗓子,没出五分钟我就意识到,此人注定是冠军。他总是时不时地突然住口,环顾教堂四周,这对我们就是宝贵的时间啊。到了冲刺阶段,他掉了夹鼻眼镜,于是一阵摸索,这对我们又是不小的优势。二十分钟了,他势头不减。待他终于铆足了劲穿过终点线,时间显示35分14秒。再加上他的让步条件,我看他这次胜得轻而易举。我抱着一腔对全人类的仁心善意,跳上自行车,返回公馆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