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8/9页)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暂时把这个大胆的计划搁在一边,先交代一个必要的细节,它多少可以说明公爵夫人为什么会有勇气劝法布利斯冒这么大的危险逃走。

跟一切在野政党一样,拉维尔西党内部也是不团结的。黎斯卡拉骑士恨总检察长拉西,认为拉西害得他打输了一场重要的官司,其实在这场官司中是他黎斯卡拉理亏。从黎斯卡拉手里,亲王接到一封匿名信,信上说法布利斯的判决书的抄件已经正式送给要塞司令。拉维尔西侯爵夫人,这位精明的党魁,对黎斯卡拉的这种错误做法非常恼火,立刻就派人通知她的朋友总检察长。她认为既然莫斯卡首相还在掌权,拉西想从莫斯卡那里得到一些好处,也是很自然的事。拉西大胆地到王宫去,他以为只要挨上几脚就会了事。因为亲王没有一个精明的法学家就过不了日子。全国仅有一个法官和一个律师能补拉西的缺,拉西已经把这两个人当作自由党人流放了。

怒不可遏的亲王骂他,还走过来打他。

“哦!这只是哪个司书一时疏忽,”拉西极其冷静地回答,“法律上有明文规定,这件事本来应该在台尔·唐戈先生关进要塞的第二天就办的。司书太热心,以为这件事忘了办,于是就把通知书当作例行公事送给我签字。”

“你指望我相信这样笨的谎话吗?”亲王怒气冲冲地喊道,“你还是说你卖身投靠莫斯卡那个无赖的好;就是为的这个,他才给你十字勋章。可是,老实说,你决不会挨顿揍就算完事,我会把你交付审判,我会撤你的职,丢尽你的脸。”

“我只怕您不把我交付审判呢!”拉西满有把握地回答,他知道这是使亲王平静下来的一个可靠办法,“法律在我这边,而您却没有第二个拉西会钻法律的空子。您不会把我撤职的,因为您的性格有时候是严酷的,在这种时候,您就渴望着流血,但是同时您又希望始终得到理智的意大利人的尊重。这种尊重对您的雄心说来是个sine qua non。总之,一旦您的性格使您感到需要采取严酷的措施,您就会立刻把我召回来,而我呢,也会像往常一样供给您一份完全合法的,而且是由胆小的,但是相当正直的法官们通过的判决书,来满足您的欲望。您就在您的国家里再去找一个像我一样有用的人吧!”

说完这番话,拉西逃走了。总算便宜,他仅仅挨了狠狠的一戒尺和五六脚。离开王宫,他立刻动身到自己的里瓦田庄去。他有点怕亲王在气头上会派人给他一攮子,但是他深信,过不了半个月就会有专差来召他回京城。他利用在乡下的时间,布置了一个和莫斯卡伯爵通信的可靠办法。他一心想得到男爵爵位,认为亲王把贵族身份,这个在从前很崇高的东西,看得太重,所以决不会赐给他;而伯爵呢,对自己的出身感到很骄傲,他仅仅尊重那些能够证明在一四年以前就是贵族的人家。

果然不出总检察长所料,他在他的田庄上只住了一个星期,就有亲王的一个朋友偶然来到这里,劝他立刻回帕尔马。亲王笑容满面地接见他,接着换成一副非常严肃的态度,吩咐他手按着福音书发誓,答应对即将说给他听的事保守秘密。拉西郑重其事地发了誓,亲王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芒,嚷着说,只要法布利斯·台尔·唐戈活着,他就不再是国家的主人。

“我不能赶走公爵夫人,”他接着说,“她在这里我又受不了。她的眼光在向我挑衅,使我没法活下去。”

拉西让亲王详详细细地解释以后,装出极其为难的神色,嚷道:

“殿下的命令当然会照办的,不过这件事有很大的困难。因为杀了一个吉莱蒂,就判一个台尔·唐戈死刑,是不可能的。为了这件案子,判他十二年要塞监禁,这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再说,我怀疑公爵夫人已经找到了三个农民,他们本来是在桑规那发掘场上做工的,吉莱蒂这个强盗攻击台尔·唐戈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沟外面。”

“这些证人在哪里?”亲王气恼地说。

“我猜是躲在皮埃蒙特。得有一个谋害殿下性命的阴谋才能……”

“这个办法有它的危险,”亲王说,“会促使人们真的想到这么干。”

“不过,”拉西假装糊涂地说,“合法的主意我都想完啦。”

“还有毒药……”

“可是谁去下毒呢?康梯那个蠢货吗?”

“不过,听说他不是头一回干了……”

“那非得先激起他的怒火不可,”拉西说,“再说,他打发那个上尉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正在闹恋爱,而且远不像现在这样胆小。当然,一切都应该服从国家的利益。但是,我事前没有考虑过,现在初步想一想,只想到一个叫巴尔博纳的人可以执行主上这个命令,他是监狱里的司书,台尔·唐戈先生押进监狱的那一天曾经一个耳光把他打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