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3页)

“您是为了增长见识才去旅行的,那就请您把这样的司法官的地址告诉我吧,我临睡前就给他们写信。”

“换了我做大臣,手下连一个正直的法官也没有,我的自尊心会受到损害的。”

“可是依我看来,”伯爵回答,“阁下这么喜爱法国人,甚至您还伸出您那英勇无敌的胳臂去帮助过他们,现在却似乎忘了他们的一句伟大的格言:‘与其让魔鬼杀死,不如杀死魔鬼。’如果我控告的人,法官们会开释,我倒很想看看,您靠了那样的法官,怎样来统治那些成天在看法国革命的历史的、狂热的人。那样的法官甚至不把罪行昭彰的坏蛋们判罪,而且还会以布鲁图自居呢。不过,我倒要成心跟您抬抬杠:您心肠既然那么软,您把那匹略嫌瘦了一点的骏马抛弃在马乔列湖边,就一点也不感到内疚吗?”

“我确实打算付还马主人登广告等等的费用,”法布利斯一本正经地说,“以后马主人酬谢替他找到马的庄稼人,我也打算出钱。我要仔细看看米兰的报纸,找到那寻找失马的启事。那匹马的特征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真是犹有古风。”伯爵对公爵夫人说。“阁下骑着那匹借用的马飞奔,如果它失蹄跌倒了,您会遭到什么结果呢?”他笑着继续说下去,“您大概早就到了斯比尔堡,我亲爱的侄子,我尽力疏通,也只能使您每条腿上的铁链子减轻三十斤。您会在那个有趣的地方待上十年;说不定您的两条腿还要发肿、溃烂,于是他们就会给您全部锯掉……”

“哎呀!饶了我吧,这个凄惨的故事别再说下去了!”公爵夫人眼泪汪汪地叫起来,“他这不是已经回来了……”

“请您相信我,我比您还要高兴呢,”大臣非常严肃地回答;“不过,这个要命的孩子既然要到伦巴第去,为什么不跟我要一张填了适当姓名的护照呢?只要一听说他被捕,我就可以赶到米兰去,我那边的朋友们自然愿意闭上眼睛,认为他们的宪兵逮捕的是帕尔马亲王的一个臣民。您把这趟旅行讲得很精彩,很有趣,我很高兴承认这一点,”伯爵又说,他的口气不像刚才那么可怕了,“您从树林里跳到大路上,这一点我也觉得挺满意。不过,我和您私底下无妨说说,既然您的命落在那个亲随的手里,您就有权要他的命。我们正要给阁下安排一个灿烂的前程,至少在这儿的这位夫人是吩咐我这么办的;就是我那些死对头,我也不信他们能够指责我违背过她的命令。要是您骑着那匹瘦马进行这种越野赛跑,它失蹄跌倒的话,她和我将要多么痛心啊!与其那样,”伯爵又说,“倒还不如让那匹马把您摔死的好。”

“您今天晚上说得真悲惨,我的朋友。”公爵夫人激动地说。

“这是因为我们周围布满了悲惨的事件,”伯爵也很激动地答道,“我们这儿不是法国,在法国不管什么事情,唱一支歌或是监禁一两年,就算完了。我带着笑跟你们谈这些事,才真是不对呢。好吧,我年轻的侄子,假定有一天我想法叫您当上了主教,老实说,我没法子按照在座的这位公爵夫人非常合理的愿望,一开始就替您谋到帕尔马大主教的职位,那么,在您的主教区里,您就听不到我们明智的忠告了,请问,您将来采取什么策略呢?”

“正像我的朋友,那些法国人说的:与其让魔鬼杀死,不如杀死魔鬼,”法布利斯目光炯炯地回答,“我要用一切可能的方法,包括使用手枪,保住您给我造成的地位。我在台尔·唐戈家谱里,读到过我家建造格里昂塔城堡的那位祖先的故事。在他晚年,他的好朋友米兰公爵嘉莱阿佐派他去视察我们那座湖上的一处要塞。当时他们正担心瑞士人的再度入侵。‘不过,我得给要塞司令写一两行客气话。’米兰公爵临打发他走的时候对他说。米兰公爵写了两行,把信交给他,随后又要回去加了封。‘这样更有礼貌一些。’公爵说。卫斯巴先·台尔·唐戈动身了;但是他正坐着船在湖上航行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古老的希腊故事,因为他是个很有学问的人。他拆开他那位好主人的信一看,原来是一道命令,命令要塞司令等他一到就立刻把他处死。斯佛尔查只顾得在我们的这位祖先面前装假,却一时疏忽,在信的最末一行和签字之间留下了一块空白。卫斯巴先·台尔·唐戈就在空白处填上一道命令,任命他自己当沿湖各要塞的总司令,然后把上头的原信撕去。到了要塞,做了总司令以后,他把要塞司令扔到一口井里,然后对斯佛尔查宣战。几年以后,他用要塞换来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后来就成了我们家各房的产业,有一天,我也将从这里头每年得到四千法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