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5页)

“我们肯定是前不久才大吵了一架。”爱丽丝对伊丽莎白说。“我们其实没有要离婚。我们绝对不会离婚的。”

离婚这个词太丑陋了,发第二个音节的时候,她的嘴唇就像鱼嘴一样噘在一起。离——婚。不,不能提起它们。永远也不要提起它们。

尼克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这件事情的所有细节他都记得。每当他们听说一对夫妇离婚——就算离婚的是那些可笑的明星夫妇,尼克总是会像爱尔兰老太太一样,伤心地说:“啊,真是要不得。”

他相信婚姻。他认为,人们太容易放弃感情了。他曾经对爱丽丝说,要是他们的婚姻真的出了问题,他会拿出感动天地的劲头,将所有问题解决。爱丽丝不能把它当回事,因为天和地根本就不可能被感动;每次出现摩擦,他们总是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轻松化解,比如各自在不同的房间里待几个小时,在走廊上给对方一个拥抱,默默地从对方身后塞一块巧克力,甚至只要做一个别有意味的、戳肋骨的手势就可以了,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别吵架了。”

离婚对于尼克来说,就像一种恐惧症,这是他唯一的恐惧症!如果他们真的要离婚,那他肯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她为他感到心碎。

“我们是不是在什么事情上大吵了一架?”爱丽丝问伊丽莎白。她会寻根究底,停止这场纷争。

“我觉得不是一次吵架那么简单,我估计很有可能是一大堆小问题集中爆发了。但是老实说,你也没有跟我讲那么多,你只是在尼克搬出去的第二天打了个电话给我,你说——”

“他搬出去了?他真的出去住了吗?”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她试图想象尼克搬出去的情形,他把行李扔到箱子里,摔门而去,一辆黄色出租车在外面等着,车身肯定是黄色的,就像美国的出租车,因为这不可能是真实的,这是电影里的场景,伴随着撕心裂肺的配乐。这不是她的生活。

“爱丽丝,你们已经分居半年了,但是你要知道,一旦你恢复了记忆,你就会意识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你不在乎。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上个星期才问过你,我说:‘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你说:‘百分百确定。这段婚姻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被葬送了。’”

撒谎,撒谎,裤衩烧光(1)。这不可能是真的,肯定是捏造出来的。爱丽丝尽量不让愤怒的口气表现出来。“你就是为了让我感觉好一点,才编的这种谎话吧?我绝对不会说出‘死了,被葬送了’这种话!这根本就不像是我会说出来的话!我从来不这么说话。求求你别再胡编乱造了。我已经够难受了。”

“噢,爱丽丝,”伊丽莎白悲伤地说,“我向你保证,你只是头部受伤了,所以想不起来,你只是……噢,美女,你好!”

一位爱丽丝没有见过的护士动作轻快地拉起了她们的隔帘,伊丽莎白看到她,明显像是得救了一样,跟她打了声招呼。

“你感觉怎么样?”护士又一次把血压带缠到爱丽丝的手臂上。

“我很好。”爱丽丝无可奈何地说。她对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先测血压,再看瞳孔,然后问问题。

“你的血压比我上一次测量的时候高了很多。”护士一边说,一边在她的图表上做了个标记。

我老公刚刚冲我大吼大叫,好像我是他最大的敌人似的。我亲爱的尼克。我的尼克。我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因为他要是知道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他会气得火冒三丈。每次有人惹我生气,我第一个就会想到要告诉他;我会脚踩油门,迫不及待地从公司赶回家,只是为了早点告诉他。一看到他为了我而气得满脸通红,我就觉得好多了,我心里的伤就被治愈了。

尼克,你根本无法相信这个男人是怎么跟我说话的。你要是听到了,会恨不得往他的鼻子上揍一拳。但是好奇怪,这个男人竟然是你,尼克,竟然是你。

“她受了些惊吓。”伊丽莎白说。

“我们真的需要你试着放松下来,保持平和的心态。”护士凑过来,动作轻快地将爱丽丝的眼皮撑开,用迷你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瞳孔。护士身上的香水味让爱丽丝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某个人——但是护士一动,这种感觉就消失了。难道从今往后,她的生活都会变成这样吗——总是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发痒的皮疹一样,永远消不掉?

“现在,我又要问你几个无聊的问题了,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玛丽·洛夫。”

“你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皇家北岸医院,我住院是因为在健身房撞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