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 第五章(第4/4页)

听到这几句话,我的头上似乎挨了一闷棍。当然,即使在当时我也认为,她提这样的问题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挑衅;可是她说得也太正经了。我还是感到很惊讶,她竟然这样说话,她有权利指挥我,她可以驾驭我,可以这样干脆地对我说:“您去死吧,我待在一旁看。”说这种话真是恬不知耻,依我看,是无耻到了极点。这件事以后,她会怎么看待我呢?这已经超越奴颜婢膝的范围了。如果一个人这样看待另一个人,那么,他就把后者置于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了。我们的全部谈话,不管是多么荒谬,不管是多么难以置信,但是我的心还是震颤了。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那时坐在一条凳子上,孩子们在我们面前玩耍,正对面的地方,时有马车停靠,让乘客下车,踏上林荫小道,向游乐宫走去。

“您瞧见那个胖胖的男爵夫人吗?”她大声说道,“那是武梅海姆男爵夫人。她到达这里才三天。您瞧她的丈夫:高高的个儿,一个干瘪的普鲁士人,手里拿着手杖。您记得他前天怎样打量我们吗?您现在就去,走到男爵夫人面前,摘下帽子,用法语跟她说上几句。”

“为什么?”

“您过去发誓,您愿意从施朗根贝格跳下去。您现在发誓,您准备杀人,只要我一声令下。眼下,我们不搞人命案,不演悲剧,我只需要笑一笑。您别推三阻四,快去吧。我想看看男爵怎样用手杖揍您。”

“您对我用激将法,您以为我不会干吗?”

“是的,我在激您,您去吧,我要您这样做!”

“好吧,我去,虽说这真是莫名其妙的怪念头。不过决不能给将军增添麻烦,从而又连累到您。说实在的,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您,也为将军着想。跑去侮辱一个女人,这算是什么怪念头?”

“不,我看呀,您只会吹牛,”她轻蔑地说,“这阵子您只是眼睛充血,也许是因为您在吃饭时候喝酒喝多了。难道我自己不明白,这有多愚蠢,多卑鄙,将军一定会发脾气?我不过要笑一笑而已。是呀,我不过想要笑笑而已!为什么您要去侮辱女人?不过是想让人家用手杖揍一顿罢了。”

我转过身去,默默地去执行她布置的任务。当然,这是愚蠢的,当然,我没能脱身,但是当我走近男爵夫人的时候,我记得我心中似乎产生一股冲动,一种小学生恶作剧的冲动。我感到异常兴奋,像是喝醉了酒。

1 高卢雄鸡是法兰西民族的象征,此处意为傲慢的法国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