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讲鼻子边上有个赘疣的先生及一个内容可怕的沙丁鱼罐头盒(第6/25页)

“我也是个真正的恐怖主义分子,您请看吧,我不是简单向您抛出这些您不会不知道的姓氏的:布季申科,希希卡诺夫和彼波维奇……记得吗,不久前我对您说的?这里包含一种微妙的暗示,您明白吗,就是说,随您怎么想……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杜德金,一个捉摸不定的人!……可是?可是?……您——明白了,明白了?别不好意思嘛,明白了,因为您——是个知识渊博的人,我们的理论家,顶顶聪明的机灵鬼。呜呜呜,我的骗子,让我吻吻您……”

“哈——哈——哈,”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仰身靠在一把破旧的椅子背上,“哈——哈——哈——哈——哈……”

“咦——嘻——嘻,”巴维尔·雅可夫列维奇也随即窃笑起来,“咦——嘻——嘻……”

“哈——哈——哈——”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继续大笑。

“咦——嘻——嘻——”莫尔科温也跟着窃笑。

庞然大物从隔壁一张小桌子上愤怒地向他们转过身来,并仔细瞅着。

“你们咋的?”

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火了。

“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

“瞧我对您说什么,”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完全认真地说,他做出一副已经克制住放肆大笑(他大笑是违心、勉强的)的样子,“您错了,因为我对恐怖行为的态度是否定的;对,不考虑别的。告诉我,您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得了吧,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其实,您的一切我全知道:关于小包裹,关于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杜德金,以及关于索菲娅·彼得罗夫娜……”

……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出于个人的好奇,以及还有——职务的责任……”

“您在供职?”

“是的,在保安部门……”

“在保安部门?”

“您这是怎么了,我的兄弟,这副表情,双手抓住胸部,好像您身上老有最危险和最机密的文件似的……来一杯伏特加酒!……”

我义无反顾地要杀人

两个人顿时呆呆地站着。巴维尔·雅可夫列维奇·莫尔科温,保安局的一个官员,从桌子边上长高起来,伸长起来,从上弯起一个已经伸出的手指;这个弯起的手指尖端,已经跨过桌子钩住了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的一个纽扣;这时,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带着一种完全新的抱歉的微笑从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包装得好好的小本子,那是一个记事本。

“啊,啊,啊!请把这个小本子给我……看看……”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没有反对,他依旧带着抱歉的微笑坐着;他的痛苦超越了一切界限;受折磨的迷离恍惚和充当牺牲者角色的振奋消失了;明摆着的是:屈辱,顺从(残存的一点破灭的自尊心)。对他来说,前面只剩下一条路:一条麻木不仁、听天由命的路。不管怎么,他把记事的小本子交给密探审查了,他像一个被捉住的罪犯经受痛苦的折磨,又像一个受诽谤的虔诚信徒(无耻的骗子!)。

巴维尔·雅可夫列维奇呢,弯下身子对着小本子,把脑袋露出在桌子边上,他的脑袋仿佛不是固定在脖子上,而是被两只胳膊撑着,瞬息之间他简直成了个怪物。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在这瞬息之间发现:这个眨巴着小眼睛的可恶脑袋长满没有梳理过的狗毛般的头发,发出狗要吵架时发出的狺狺声似的令人厌恶的冷笑,抖擞着满身皱褶的皮肤,伸出十个一跳一跳的手指赶忙在底下翻着小本子,那模样活像一只特大的虱子,像一只蜘蛛用十个爪子沙沙沙地在纸上爬行。

但所有这一切,全是一场喜剧……

巴维尔·雅可夫列维奇显然是想用这样一种搜查(一个可爱的玩笑!)吓唬阿勃列乌霍夫,他继续强忍着没有哈哈大笑出来,把小本子扔回到桌子上还给阿勃列乌霍夫。

“对了,干吗,得了吧,这么老老实实……其实我完全没有打算审问您……别害怕,亲爱的,我是受党的派遣打进保安局的……所以,您,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白担心了一场,真的,白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