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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进池塘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去了约翰·霍普金医院做全面检查,因为我知道他们擅长处理怪病的。我带着小杰斯特一起去的,为了让他扩大知识面,也是奖励他和那个黑人孩子成功救了我。”法官其实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单独面对医院的环境,但他不愿意承认,“于是我就在医院见到修姆大夫。”

马龙想象着医院里医生的诊室,乙醚的味道,还有孩子们的哭声,潜意识里海登医生手里拿着的裁纸刀和他的诊断书也出现在脑海里,想到这儿,他脸都白了。

“修姆医生问我是不是吃得太多,我向他保证我只是很正常的饭量。接着他的问题越来越细。他问我,比如,一顿饭吃几块饼干?我说:‘就是通常的数量啊。’像那些医生一样,他刨根问底地问我‘通常的量’是多少?我告诉他说是‘就一打子或再多两块’。这么一说之后,我知道我遭遇了滑铁卢了——彻底失败。”

马龙眼前瞬间闪过水浸泡的饼干、丢脸的丑态,还有拿破仑。

“医生说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现在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不会过多久;要么开始节食。我承认我被他的话惊呆了。我告诉他这个问题太严重我得好好想想。我得想十二个小时之后才能告诉他我的决定。‘我们会发现节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法官大人。’你是不是也很讨厌,他们这些医生一说话就喜欢用‘我们’二字,其实只是对我而言。他可以回家吃上五十块饼干十个冰激凌蛋糕都没关系——而我,就得节食挨饿,我是非常生气地开始想这个问题。”

“我也讨厌医生用‘我们’二字。”马龙非常赞同,想起在海登医生诊所他对自己说“我们可能是遇到白血病了”的时候,他的情绪波动很大。医生的话给了他沉重打击,到现在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再说,”法官接着说下去,“我讨厌这个,非常讨厌,医生一本正经地好像在告诉我病情的真相。我非常生气地想着那个什么节食问题,说不定我马上就会真的中风晕倒。”法官又立刻纠正自己,“是完全可能心脏病发作或者来个‘小中风’之类的。”

“他们这么做很不对,”马龙非常赞同法官的意见。他曾经问过医生自己的病情真相,但是他问也是为了有个安慰的话语,他怎么知道一个普通的春倦症可以变成一个不治之症?他希望从医生那里得到同情和安慰,结果却得到一张死亡通知书。“这些医生们都干了什么呀?上帝,他们只知道洗手,看着窗外,编织各种可怕的事情,而你仰面躺在病床上,或者半裸着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的最后通牒。”马龙的声音带着愤怒和疲惫,结束了他的申诉,“我真高兴当初医学院没有读完,我的灵魂和良心里都没有当医生这种执念。”

“我可是认认真真地想了足足十二个小时,像我说的那样。一个我说去节食,而另一个我却说,见你的鬼!我就这么活谁也管不着!人不就活一辈子嘛!我想起莎士比亚的话‘是生存?还是死亡?’痛苦地思索,无法决定。傍晚的时候一名护士走来,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牛排比我的手掌还厚,还有绿大头菜和西红柿沙拉。我看着护士,她胸脯小但很美丽,脖子很可爱——对一个护士来说,她真是长得不错。我告诉她我的问题,问她节食到底会怎么样。结果她说:‘这就是您的节食食谱啊,法官大人。’她的话让我难以置信,当我确认她的确不是在哄骗我后,我告诉修姆医生我决定听他的话节食,然后我就大吃起来。我没有告诉他我还喝点儿酒之类,我自己想办法弄到啦。”

“怎么弄到的?”马龙问,他知道法官的小弱点。

“上帝有他奇妙的方法做工。我当时不是把杰斯特从学校带出来跟我去了医院吗,当时大家都说我这么做非常奇怪。有时候我也这么想,可是心里面其实我是害怕我会在北方这个医院死去。开始我并没有计划,但是现在有了。一个七岁的男孩正好可以帮助他生病的爷爷去附近的酒店买瓶酒来。”

“生活中的窍门就是把不愉快的经历变成愉快的。我的肚子一缩小,我在医院的日子就好过了,三个月内我掉了四十磅。”

法官看到马龙眼里充满渴望的神色,突然感到有些内疚,因为他自己说得太多了,都是关于自己的健康问题。“你也许觉得我的生活到处是玫瑰和美酒,其实马龙,不是这样,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我从没向任何人说过,一个很严重、可怕的秘密。”

“怎么回事?到底是……”

“我节食体重下降了,我很高兴,但是节食给我身体系统带来不良后果。我节食一年后,去约翰·霍普金医院做例行检查,结果发现我血液里糖分过高,也就是得了糖尿病。”马龙多年来一直卖给法官胰岛素,听到这个消息并不奇怪,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这不是致命的病,这是节食造成的后果。我大骂修姆医生,并威胁他要去告他,但是他给我讲了一通道理,作为一个资深法官,我也知道这种事告也没用。于是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样子:你知道,马龙,虽然不是致命的病,但你每天得打针。这虽然也没什么,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让公众知道我有这么多健康问题,会给我造成一些麻烦。不管大家承认不承认,我现在仍在我政治生涯的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