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希尔斯

我一咳嗽,整个人便仿佛内外被翻了个儿。我可以感觉到皮肤表层的肌腱纠结成一团,靠在枕头上的持续高烧的头部正在蒸发。把冰块碎片放在我舌头上,在我还来不及吞下去之前,它们就消失了,这可真好玩,大大小小的人生片段现在回到了脑海里,我肯定,自己早就忘了高中时化学实验的情形。把某样事物变成自己从未料想过的形态,称为升华。

房间好白,白得让我眼球阵阵刺痛。你的双手仿佛蜂鸟或者蝴蝶。“路希尔斯,和我们一起留在这儿。”你这么说,可是,要听见你的声音,却越来越困难。现在,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感受不到你蜂鸟飞翔般的双手和宛如日鳽般的手指。

人们总是提到一道白色光线和一条隧道。我确实期待能亲眼看见这些,喔,我就坦白说吧,薛,那都不是真的。取而代之的是他,他伸出手,来到我身边。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咖啡色肌肤、绿眼睛、五点钟方向的深邃酒窝。我这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傻、多蠢。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会来接我,我怎么会不知道,每回你看见上帝的时候,看见的,正是深爱之人的脸孔。

我多么希望,他告诉我好多好多事情,这对现在的我而言,相当重要。我爱你,我想你。然而,他只是露出洁白的牙齿,露出纯白的牙齿,向我微笑,然后说,我原谅你,路希尔斯,我原谅你。

你的手在我身上连续打击,上下施力,你的电击流经全身,但你无法挽回我的心,因为,它已经属于别人。他摊开掌心,那里有一颗星星、一簇烽火,而我走向他。来了,我来了。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