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可

在我们开车前往玛吉父母家的途中,我在不同程度的罪恶感中饱受折磨。我让华尔特神父和圣凯瑟琳教堂失望了。我让自己在电视上看起来像个大白痴。尽管我打算告诉玛吉,薛和我之间其实还有一段渊源,只是薛不知道罢了,但我再次怯懦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当我们开上汽车专用道时,玛吉这么对我说,让我摆脱自己的思绪,“当我爸妈看到你在我车里时,他们会变得有点兴奋。”

我朝旁边茂密林木中的寂静住宅瞥了一眼:“附近没什么人,是吗?”

“应该说没什么约会。”

“我并不想打破你的幻想,但我实在不是什么当男朋友的料。”

玛吉笑了出来:“是啊,谢了,我认为自己还不至于那么绝望。只是我妈好像有雷达之类的,可以在几里之外闻到Y染色体。”

好像受到玛吉召唤似的,一个女人走出屋外。她身材娇小,皮肤白皙,金发优雅地扎成一束,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我不清楚她是刚下班回来,还是准备出门。星期五晚上,我妈妈肯定会穿着一件老爸的法兰绒衬衫,两边袖子卷起,称周末为“宽松牛仔裤周末”。那女人透过挡风玻璃瞥见我。“玛吉!”她大喊,“你怎么没告诉我们要带朋友来家里吃晚餐?”

她说出“朋友”这个词的语气,让我不禁对玛吉产生了同情。

“约尔!”她朝身后的房子喊道,“玛吉带了一位客人来!”

我走出车子,调整好领结。

“你好,”我说,“我是迈可神父。”

玛吉妈妈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喔,我的老天。”

“非常接近,”我回答,“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这时候,玛吉的爸爸匆忙走到前门,把上衣塞进裤子里。“玛吉。”他一边说,一边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因此注意到他微秃的头顶。

他转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是布鲁拉比。”

“你应该事先告诉我你爸是一位拉比。”我悄悄地对玛吉说。

“你又没问。”她挽起她爸的手臂,“爸爸,这位是迈可神父,是个异教徒。”

“拜托你告诉我,你不是在跟他约会。”布鲁太太低喃。

“妈,他是个教士。我当然没有。”当她们朝屋子里走去时,玛吉笑着说,“不过我打赌,现在你看那位邀我出去的街头表演家,应该会比较顺眼……”

这下只剩两个上帝的仆人笨拙地站在汽车专用道上。布鲁拉比领我走向屋内,开始他的身家调查。

“所以,”他说道,“你的会众在哪里?”

“康科德,”我说,“圣凯瑟琳教堂。”

“你怎么认识我女儿的?”

“我是薛·布尔能的精神辅导员。”

他往上看一眼:“那肯定让人精疲力尽。”

“的确,”我说,“很多层面上都是。”

“所以,他究竟是不是?”

“要捐赠他的心脏?我想,这一点全看你女儿了。”

拉比摇摇头:“不,不是。如果玛吉想做,她可以移动一座山。我指的是,他到底是不是耶稣?”

我眨眨眼:“我从没想到会从拉比口中听见这个问题。”

“呃,耶稣曾是犹太人。看看证据——他住在家里,继承父亲的事业,认为他母亲是处女,他母亲则认为他是上帝。”布鲁拉比咧嘴而笑,我也开始露出微笑。

“呃,薛并未传讲耶稣的所作所为。”

拉比笑了出来:“你是第一次在那里见证并确定这是真的吗?”

“我知道经文怎么写。”

“我永远搞不懂为什么犹太教徒或基督教徒会把《圣经》当做铁证。‘福音’一词可以指好消息,将故事翻新,让它更适合于今天听你讲道的会众。”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认为,薛·布尔能是一个用来向现代人传道的新版基督故事。”我回答。

“这让你思考为何有如此多的人奔向他的阵营。比起大家想要他成为的样子,真正的他显得并不重要。”布鲁拉比开始搜寻书柜,找到一本沾满灰尘的书。他翻书浏览,直到找到某一页,“耶稣对他的门徒说:‘拿我和某人比较,然后告诉我,我像谁。’西门彼得对他说:‘你就像一位正直的天使。’马太对他说:‘你就像一位聪慧的哲学家。’托马斯对他说:‘老师,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你像谁。’耶稣说:‘我不是你的老师。因为,你已经喝了我的滚滚泉水,并陶醉其中。’”

当我想看这段经文出自何处时,他“砰”的一声合上书本。“历史永远是由赢家撰写的,”布鲁拉比说,“这本是输家。”他把书递给我,玛吉刚好把头探进房间。

“爸,你该不会试着把那本《最佳犹太冷笑话》脱手吧?”

“不可思议的是,迈可神父拥有一本签名本。晚餐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