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44(第2/4页)

“宛妲又不对劲了!”或许有人会咧嘴一笑,说道,“今天早上喝得醉醺醺的,这次是谁?”

但对酗酒痛恨不已的华勒莉听了会生气,会对这个宛妲感到气愤。

此外还有克格连伯爵夫人欧坦丝,是一位尊贵、拘谨、地位极为崇高的女士,有一种淡定且相当古典的美。华勒莉为她引见史蒂芬时,史蒂芬蓦地想起了莫顿。然而她为了华勒莉·西摩放弃一切,离开了丈夫、孩子和家,面对丑闻、耻辱与迫害。这个女人对华勒莉·西摩的爱,超过这一切重要的事物。她有如谜一般,亟须解释。如今那份不见容于社会的爱已被友情取代,这对昔日的恋人成了密友。

此外还有女诗人玛格莉特·罗兰,她的作品才华洋溢。她是最忠实的盟友、最善变的恋人,由于经常慷慨地花钱道歉,有时会花掉大半积蓄,看来最后很可能沦落到救济院去。要想不喜欢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真诚;每一段新恋情在进行之际都是最后一段,但这当然很容易让人混淆不清。这种事少不了花钱、掉眼泪,她的的确确是痛了心又瘦了荷包。玛格莉特的外表毫无吸引人之处,有时会细心打扮,有时则邋里邋遢,视当时所受的影响而定。不过她总是穿着非常女性化的鞋子,来到巴黎也常买模特儿身上展示的优雅洋装。一般人可能会说她是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只有经验老到的人才能听出她声音中有蹊跷古怪之处,好像男孩即将变嗓。

此外还有双手细致白皙的布洛凯,以及其他几个和他很类似的人。也还有设计师阿朵夫·布朗,这位色彩大师使用的原始色调可以说带有革命性的品位,重新提供简单的视觉享受。布朗独自站在一个小壁凹里,偶尔想必非常孤单。这个男人性格安静、肤色黄褐,有一对希伯来人的眼睛,年轻时饱受折磨,一天到晚换医生,问:“我是什么?”他们一面告诉他,一面将诊疗费收进口袋,其中有不少人甜言蜜语地说会将他治愈。治愈他,老天啊!布朗是无法治愈的,在所有人当中,他是最正常的不正常人了。他经历过背叛,因为背弃了他的神;经历过绝望,无神的绝望;经历过放荡不羁的岁月;经历过漫长年月的自卑。后来忽然间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同时也认命了,因此现在他才能独自站在壁凹处,可怜地观看着经常令他感到迷惑的造物组合。为求谋生,他设计了许多美丽事物,包括家具、芭蕾的服装与布景,心情好的话甚至会设计女装,但这只是为了糊口。为了维持那长期受苦的孤寂灵魂的生命,他自我充实了许多渊博的知识。现在有很多可怜人会去征询他的意见,他总是来者不拒,尽管说的时候感到悲哀,说的内容也千篇一律:“尽力就好,没有人能做得更多,但永远不要停止奋斗。对我们来说,绝望是最大的罪恶,而勇气可能是最重要的美德。”是的,确实有许多可怜的受洗过的基督徒,来找这个温和博学的犹太人。

经常出入华勒莉·西摩家的都是这样的人,这些男女的额头上必定都盖了上帝的印记。因为平静、自信的华勒莉创造了一个充满勇气的环境,聚在她家的每个人都觉得非常正常而勇敢。这个有教养的迷人女子,宛如狂风暴雨的大海中的一座灯塔。巨浪在她脚边猛烈冲击却撼动不了她,狂风呼号,云层底下冰雹纷落、雷电交加,大雨成灾却奈何不了她。越来越猛烈的暴风雨忽然消失远去,留下一群遭遇海难、即将溺毙的人。但是当这些挣扎得水花四溅的可怜遇难者一抬头,眼前不正是华勒莉·西摩嘛!于是就在看到这个金刚不坏的奇人之后,有些人便放大胆子往岸边游去。

她什么也没做,大部分时间也极少说话,不会迫不及待想表现慈善之举。但她给了同道沙龙里的自由、友谊的保护;假如参加每个月的聚会能排解烦恼,那么只要清醒的人都欢迎前来。她痛恨酒与毒品,认为这两样东西很丑陋——在伏尔泰堤道上这间闻名公寓里,只喝茶、冰咖啡、糖浆与橘子水。

是啊,若根据不同的印记来分析,这的确是一群很奇怪的人。印记的等级类别那么多、那么细,即使再细心也难以观察得彻底。声音的音色、脚踝的构造、手的细致度、一举一动——因为极少有人像史蒂芬·戈登这么醒目,除了波兰画家宛妲之外。可怜的她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打扮才好,穿上女装像个男人,穿上男装又像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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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们的恋情,多么奇怪、多么令人困惑——太难界定各种程度的吸引力了。因为他们不一定总是吸引同类,也经常吸引一般的普通人。所以蓓特的雅拉贝拉才会在厌倦了她和葛瑞格之后闪电结婚。听说她很快就要当母亲了,现在正到处炫耀自己的幸福。另外还有洁美的朋友芭芭拉,一个纤纤弱女子,非常忠诚、爱意深浓,但怎么看都是个地道女人,还使出了女人的缠功依赖着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