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3/4页)

他很有勇气,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让斯特瑞塞自己去找出它们之间的联系。“纽瑟姆太太给她女儿的电报是吩咐她立即歇手吗?”

听见这话后他略为庄重地回答道:“我一点也不知道纽瑟姆太太的电报。”

他两人眼光相遇,都注视着对方。就在这几秒钟发生了一件与这短短的时间不相称的事情。斯特瑞塞注视着他的朋友。不相信他的回答是真话。而这之后发生了一件事情。是的,韦马希确实知道纽瑟姆太太的电报,否则他们为什么一道在比格伦饭店吃饭呢?斯特瑞塞几乎就意识到那餐饭是专门用来款待纽瑟姆太太的,因而觉得她一定知道此事,并且(如他想象的那样)对其严加保密,视为神圣。他依稀瞥见日常往来的电报、问题、答复、符号,并且清楚地预见到家里那位太太如此激动起来时会招致的花费。同样记忆犹新的是,他在对她的长期观察中发现的她为获得唱高调的某些技艺而付出的费用。显然她此时正在唱高调,而想象自己是一个独立表演者的韦马希,确实是一个过分卖力的伴唱者,正勉强提高他那优美的天然嗓音。关于他的差事的全部情况似乎向斯特瑞塞表明,她此时赞成并且熟悉他的情况,而且至此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给以特别的照顾。他问道:“你不知道萨拉是否得到家里的指示,来打探我是否也要去瑞士?”

“我不知道她的任何私事,”韦马希尽可能果断地说道,“虽然我相信她的行动与我最尊崇的东西完全一致。”这话说得相当果断,但仍掩饰不住其虚假 —— 因为言不由衷,要传达如此令人遗憾的内容。斯特瑞塞愈来愈感到他知道韦马希如此否认的一切,而他所受的小惩罚正是这样注定他撒第二个无关紧要的小谎。报复心最强的人能将别人置于什么样的尴尬境地呢?最终他从三个月前他肯定会被卡住而穿不过的通道里挤出去了。“波科克太太可能已做好准备回答你对她提出的任何问题。不过,”他接着说,“不过……”他结结巴巴地支吾道。

“不过什么?不要向她提太多的问题?”

韦马希显得颇为宽宏大量,然而伤害已经造成,他不禁脸红起来。“别做任何你会感到后悔的事。”

斯特瑞塞猜想他有什么话已到嘴边但没有说出口,然后却急转直下,直截了当,因而话音诚恳。他用的是哀求的语气,这在我们的朋友看来,立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且使他恢复了原貌。他们像第一天早晨在萨拉的客厅里那样心意相通,当时萨拉和德·维奥内夫人也在场,他们毕竟又意识到相互间的友好情谊。只是韦马希当时视为当然的反应此时却增加了十倍。这表现在他此时所说的话里:“我当然不必对你说我希望你与我们同行。”然而在斯特瑞塞看来,他话中的含义和他的期望却表达得俗不可耐,令人悲哀。

斯特瑞塞一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边向他道谢,却避而不答他被邀请与波科克一家同行的问题。他表示很高兴又看见他如此英勇无畏、无拘无束地一往直前。事实上,他几乎可以说是当场就向他道别:“在你动身前我自然还会见到你,同时我非常感谢你把告诉我的一切安排得如此周到。我将在那庭院里来回漫步 —— 最近两个月以来,我们常在那可爱的小院里随着我们情绪的波动而徘徊,意气昂扬或萎靡不振,犹豫不决或勇猛向前。请你告诉她,我将在那儿焦躁不安但兴奋异常地等候,直到她到来。别担心把我和她留下,”他笑道,“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她的感情。我认为她也不会伤我的感情,我的处境早就使我不计较伤害了。而且那也不是你所担心的事 —— 不过别作解释!我们的情况都很好,这表明我们冒险取得成功的程度有多大。我们以前的情况似乎并不好,但是从总体来看,我们很快就取得了进展,我希望你们在阿尔卑斯山玩得愉快。”

韦马希抬头望着他,仿佛是从山脚下向上仰望。“我不知道我是否真应该去。”

这是米洛斯自己的声音在倾诉他的良心,但却软弱无力,模糊不清!斯特瑞塞突然为他感到惭愧。他冒昧地说道:“恰恰相反,你应当去,朝一切令人愉快的方向走去。这些时间都很宝贵,在我们这样的年纪很可能不复再来。不要到了明年冬天在米洛斯时才自叹没有勇气游览这地方。”见他的同道表情古怪地圆瞪两眼,他又说:“别辜负波科克太太。”

“不辜负她?”

“你对她帮助很大。”

这句话韦马希听起来似乎觉得刺耳,它是真话,但说出来却不无讽刺意味。“那么我对她的帮助比你对她的大。”

“那正是你自己的机会和优势,同样,”斯特瑞塞说道,“我也的确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了贡献。我知道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