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3/5页)
他对查德重复了刚才在院子里对韦马希说过的话:他姐姐必定会和韦马希十分合得来,两个人一经接触,必定,会结成同盟。他们两人必定会变得亲密无间 —— 斯特瑞塞想起刚到此地不久后和韦马希的一次谈话,那时就已经注意到他的这位朋友在许多方面和纽瑟姆太太多么相像,两人就说过几乎同样的话。“有一天他问起你母亲,我对他说,如果他有机会见到她,她肯定会引起他特别的好感。这和我们现在的结论是一致的,即波科克夫人肯定会欢迎他上她的船,因为那不是别的,正是你母亲的船。”
“不过,”查德说,“母亲要胜过萨拉五十倍呢!”
“是一千倍。但是,不管怎样,一会儿你见到她的时候,你见到的是你母亲的代表。我也一样,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离任大使在迎接新任大使。”说完这话,斯特瑞塞又觉得自己无意间在纽瑟姆太太的儿子面前贬低了她。刚才查德的争辩也表明了这点。最近他对旁边这位青年人的心思和脾性有些摸不透了,他只注意到他遇事极少忧愁的时候。现在,在新的事变面前,他重又以新的兴趣注意起他来。查德完全是照两星期前答应他的那样去做的。他一句话不问,便同意了他留下来的请求。现在他非常愉快而且友好地等待着,然而在这愉快和友好背后,也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成分。他在巴黎养成的那种有教养的态度里本来带着一丝冷漠,现在这冷漠似乎增加了。他显得既不过分兴奋也不过分低沉,他给人随和、敏锐、清醒的印象。他没有表现出匆忙、急躁或是焦虑,至多只是比平时显得更平静一些。此时此刻同查德一同坐在马车里,他比平时更清楚地意识到,查德或许可以做别的事,或许可以有别样的生活,但那都不可能使他有今天这样的表现。他所经历的一切才使他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他付出了时光,经受了折磨,更重要的,付出了代价。无论这一切的结果是什么,这结果今天就要呈现给萨拉了,而他,斯特瑞塞,十分高兴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能够在场。可是她能不能察觉到、感受到这结果呢?如果察觉到了,她会不会喜欢它呢?斯特瑞塞摸摸下巴,思索着如果她向他问起 —— 她肯定会问的 —— 他该用什么词汇来对她形容这结果。不,她应当自己对这些事情做出决定。既然她那么想看,那就让她自己看见它,再喜欢它。她是带着对自己能力的骄傲来的,可是斯特瑞塞内心的一个声音却告诉他,她几乎什么也不会真正看见。
他即刻就知道,查德也敏锐地猜到了这一点,因为就在这时,后者突然不经意地说:“他们只是些孩子。他们只是在做游戏!”他悟到这话的意味,觉得心宽一些。这就是说,在他这位同伴看来,他并没有放弃纽瑟姆太太。这就使我们的朋友接下来可以问他是不是觉得应当让波科克夫人见见德·维奥内夫人。而查德对这个问题的明白态度更是让斯特瑞塞始料不及:“难道那不正是她来的目的么 —— 看我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不错,恐怕是的。”斯特瑞塞不在意地答道。
是查德的迅速反应使他觉察到自己的失言:“恐怕?为什么说恐怕呢?”
“呃 —— 因为我觉得一定程度上我有责任。我想,波科克夫人的好奇心是我的话引起的。我想从一开始你就该知道,我在信里是无话不说的。关于德·维奥内夫人我当然也说了那么一点。”
查德颇有风度地表示他当然了解:“不错,但你说的是好话。”
“关于一位女士,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然而恰巧是因为我的这种语气 —— ”
“才使她来了?也许是这样。但是,”查德说,“我不觉得在这点上你有什么不对,德·维奥内夫人也一样。你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多么喜欢你吗?”
“噢!”斯特瑞塞呻吟道,“可是我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你替她做得够多的。”
查德的老成使他自愧不如。此刻他更迫切地想看到萨拉·波科克在没有充分精神准备的情形下 —— 尽管他给过他们一些提醒 —— 面对这种现象 —— 他对它还没有合适的名称 —— 她该是什么表情。“我所做的就是这个!”
“可是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查德轻松地说,“她高兴别人喜欢她。”
这话使斯特瑞塞思索了片刻。“你是说她敢肯定波科克夫人会 —— ?”
“不,我在说你。她很高兴你喜欢她。可以说,这样很有好处,”查德笑道,“不过,她也不担心萨拉。在她那方面,她做了充分的准备。”
“她会尽量谅解萨拉?”
“不单谅解,她会做一切努力。她会欢迎她,亲切地接待她。她是严阵以待,”他又笑笑,“只等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