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69/82页)

“那些看守怎么样?”

“那几个白、白人被开除了。这是他们告诉我的。”

“你的朋友们现在在哪儿?”

“什么朋友?”

“嗨,另外两个男孩。”

“他们不、不是我的朋友,”威利说,“我们大吵了一场。”

“什么意思?”

波西娅扯了扯她的耳环,耳垂像橡皮一样被扯得老长。“威利的意思是这样。你瞧,在他们痛得要命的那三天里,他们开始争吵。威利甚至再也不想见到他们。父亲和威利已经争论过这事儿。那个巴斯特——”

“巴斯特装了一条木腿,”靠着窗户的那个男孩说,“我今天在街上见到他了。”

“那个巴斯特没有亲人,父亲的意思是让他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父亲想让这几个孩子都聚拢在一起。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认为我们能养活他们。”

“那不是什么好主意。再者说,我们从来都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威利用他那双强壮的黑手摸着他的残肢,“我只想知道我的脚、脚、脚在哪儿。我操心的主要是这事儿。医生没有把它们还给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它们在哪儿。”

杰克神情恍惚、醉眼蒙眬地环顾四周,每一样东西看上去都模糊而陌生。厨房里的闷热让他头昏眼花,声音在耳朵里发出回声。烟把他给呛着了。吊在天花板上的电灯倒是亮着,但灯泡被报纸包着,减弱了它的亮度,大部分光亮来自热炉子上裂缝之间的火光。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周围所有黝黑的脸上。他感到不安和孤独。辛格离开了厨房,去探望波西娅的父亲。杰克很想他回来,这样他们就可以离开了。他笨拙地走过地板,在那张长凳上坐了下来,挤在马歇尔·尼科尔斯和约翰·罗伯茨之间。

“波西娅的父亲在哪儿?”他问道。

“科普兰医生在前屋,先生。”罗伯茨说。

“他是个医生吗?”

“是的,先生,他是个医师。”

外面的台阶上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门开了。一阵新鲜的暖风让凝重的空气变得更清爽。首先走进来的是一个高个子男孩,穿着亚麻西装和镀金鞋子,抱着一个袋子。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岁的年轻男孩。

“嗨,海博尔。嗨,兰斯,”威利说,“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

海博尔煞有介事地向杰克鞠了一躬,把两个装着酒的果酱瓶子放在了桌子上。兰斯在旁边摆上了一个盘子,上面覆盖着干净的白色餐巾。

“酒是协会送的,”海博尔说,“兰斯的妈妈送了一些桃酥饼。”

“医生怎么样了,波西娅小姐?”兰斯问。

“宝贝,他这些天病得很厉害。他很强壮,我担心的是这个。一个像他那样的病人突然变得这么强壮,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波西娅转向杰克。“你不认为它是个坏兆头吗,布朗特先生?”

杰克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我不知道。”

兰斯阴郁地瞥了一眼杰克,往下扯了扯他已经穿小了的衬衫袖口。“请向医生致以我们全家人的问候。”

“我们非常感谢,”波西娅说,“父亲前些天还说到你呢。他有一本书想送给你。待会儿我拿给你,再把这块盘子擦洗干净,还给你妈妈。她真是太客气了。”

马歇尔·尼科尔斯凑近了杰克,似乎要对他说什么。老人穿着一条细条纹裤子和一件大礼服,纽扣孔上插着一朵花。他清了清嗓子,说:“对不起,先生——不可避免,我无意中听到了你和威廉之间谈话的一部分,关于他现在遇到的麻烦。不可避免,我们已经考虑了应当采取的最好办法。”

“你是他的亲戚,还是他所属教堂的牧师?”

“不。我是个药剂师。坐在你左边的约翰·罗伯茨在政府的邮政部门工作。”

“一个邮差。”约翰·罗伯茨重复道。

“请允许我——”马歇尔·尼科尔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黄色的丝绸手帕,小心翼翼地擤了擤鼻涕,“很自然,我们已经详尽地讨论过这件事情。毫无疑问,作为美国这样一个自由国家的有色种族的成员,我们渴望为发展友好关系恪尽自己的职责。”

“我们一直希望做正确的事。”约翰·罗伯茨说。

“我们理应尽心尽力,不要危及已经建立起来的这种友好关系。然后,通过循序渐进的方法,更好的情况一定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