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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上次的面谈之后,卡梅伦是否愿意跟科弗利交谈还是一个问题,但这似乎是科弗利最后的机会了。他决定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对安全官员的反复无常太气愤了,他们竟然将他老姑妈的怪癖和国家安全混为一谈。那晚他便飞往华盛顿,第二天早晨便来到七六三房间。他的临时安全证还管用,没有遇到很多麻烦他便进去了。只有很少的几个听众。十点一刻,卡梅伦从另一扇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向证人席。他手提着像是小提琴盒子一样的东西。主席立刻开始质问他,科弗利欣赏着他的惊人安详和他浓密的眉毛。

“卡梅伦博士?”

“是的,先生。”他的嗓音是这房间里最棒的,最威严,最富有阳刚之气。

“你熟悉勃拉茨阿尼这个名字么?”

“我以前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我的回答已记录在案。”

“以前听证会的记录今天和我们毫无关系。我曾经要求调阅以前听证会的材料,但我的同事们拒绝了。你熟悉勃拉茨阿尼这个名字么?”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不断地到华盛顿来回答同样的问题。”博士说。

“你熟悉勃拉茨阿尼这个名字吗?”

“是的。”

“怎么熟悉的?”

“勃拉茨阿尼是我的名字。一九三二年,俄亥俄州克利夫兰的法官赛瑟兰将此名改为卡梅伦。”

“勃拉茨阿尼是你父亲的名字?”

“是的。”

“你父亲是一个移民吗?”

“这些你全知道。”

“我已经告诉过你,卡梅伦博士,我的同事们拒绝让我调阅以前听证会的材料。”

“我父亲是一个移民。”

“他过去做了什么事使你不想使用他的姓名呢?”

“我父亲是一个优秀的人。”

“如果在他过往的历史中,没有任何会使你感到困窘、不忠或者使你联想到颠覆的话,你为什么执意要唾弃他的姓名呢?”

“为了许多原因,”博士说,“我改变了我的姓名。它不好拼写,不好发音,不能有效地说明我的身份。我改变我的姓名还因为在这个国家的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群对外国的东西还持怀疑态度。一个外国名字没有效率。我改变我的姓名就像人们从一个国家旅游到另一个国家要兑换货币一样。”

第二个参议员被准许发言,他是一个年轻人。“卡梅伦博士,”他问道,“你反对太阳系以外的任何研究,你拒绝向任何对你的观点提出挑战的人拨款,拒绝同他们合作,拒绝给予技术上的支持。这是真的吗?”

“我对星际空间的旅行没有兴趣,”他沉静地说,“如果这就是你问我的意思。这种想法是荒唐的,我的观点是基于诸如时间、加速、动力、物质和能源这些基本性质之上的。不过,我想申明的是,我并不认为我们的文明是宇宙里唯一有智慧的文明。”那瞬息即逝的笑容掠过他的脸庞,那是一种勉强的、不真诚的耐心的结晶,他在椅子里的身子稍微向前倾着。“我觉得,如果环境合适,时间又充裕的话,任何地方的生命和智慧会以和地球上的生命和智慧同样的速度进化。目前所有的数据—极端有限—都表明生命有可能在所有星体中百分之六左右的行星上进化着。我个人觉得,从火星的阴暗面反射出来的光谱显示出了植物存在的特征。正如我刚才说过的,我认为星际旅行是荒唐的。但是,星际通讯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们可能与之交往的文明数目取决于下列六个因素。第一,像我们太阳这样的恒星形成的速度。第二,这些恒星拥有行星的比例。第三,这些行星中能维持生命的比例。第四,在这些行星中易于生命进化、生命已经开始出现的比例。第五,在生命已经开始出现的行星中,生命体拥有足够星际交往技术的比例。第六,这种高技术的寿命。在三百万恒星中大约有一颗恒星有可能拥有一颗存在文明的、按轨道绕行的行星。就此而言,这仍然意味着在我们的星系中存在数百万个文明,正如各位都知道的,宇宙中存在数十亿个星系。”那虚伪的笑容又一次掠过他的脸庞。科弗利思忖:他在吹牛吗?“对于我来说,”他继续说道,“在覆盖有水的行星上,技术似乎不太可能发展。我的有些同事对海豚的智力非常有兴趣,但是,在我看来,海豚不太可能对星际空间有兴趣。”他顿了一下,等待人们犹豫的稀稀拉拉的笑声安定下来。“空间互相对撞的氢原子所释放的二十一毫米频带—也就是说,一千四百二十兆周—产生了一些有趣的信号,特别是来自鲸鱼座τ星的信号,但我对这些信号的连贯性是有怀疑的。我相信,在每一个发展的文明里,科学家将发现,每一个单位的能源值或者辐射的量子,不管它们是以光的形式还是无线电电波形式出现,等于它的频率乘以我们已知的一个值。也许你们中的一些人会知道,这个值就是普兰克常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