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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当中,我们努力想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那是不够的,我们就是保护不了他们。蜜拉踉踉跄跄地上了车。她将车全速开进森林。当她猛力甩上车门时,金属边框甚至变了形。积雪减弱了树丛间发出的声音。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高声号叫着。这股回声将永远在她内心缭绕,永远无法沉寂。

凯文的妈妈在午餐时出门倒垃圾。家家户户陷入寂静,每家的大门都紧闭着,也没人邀她进去喝杯咖啡。今天,律师寄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她,邮件里写着两句话、十个字。这意味着她儿子是清白的。

但是,整条街仍然一片寂静。因为大家都知道真相,而她也知道真相。此刻的她感到无比孤独。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一只富有同情心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来杯咖啡吧。”玛格·利特说。

凯文的妈妈坐在邻居家舒适、温馨的厨房里,似乎已经无人闻问的全家福歪斜地挂在墙上。玛格对她说:“凯文是无辜的。也许这座伪善的小镇自以为能用自己的法律和所谓的公义惩罚别人,但凯文是无辜的!现在警方不都这么说了吗?你我都知道,他从来没做过他们所指控的事情。从来没有!我们的凯文从没做这种事情!这座该死的小镇……伪善者和道德警察。我们会接管赫德镇的冰球协会,你我的丈夫、其他赞助商,还有球队的小伙子们都会入主赫德镇,我们会痛宰熊镇冰球队。因为当这座小镇想压迫我们的时候,我们反而团结一致。不是吗?”

凯文的妈妈点头同意。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思索着同一个想法:“在这个世界上,单打独斗的人是不会有成就的。”

当天下午,班杰再度前往赫德镇。在他几乎已经抵达贝斯手的排练室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他把手机握在掌心,直到它的屏幕被汗水浸湿。他要求凯特雅把车子开回去,她想追问为什么,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追问是毫无意义的。他在森林深处下了车,拄着拐杖,直接走向森林的中心。没人看过那条短信,没人能够理解那条短信的意义。短信里只写着:“到岛上谈谈?”

贝斯手坐在排练室里的一张小凳子上,没有演奏任何乐器。他手上拿着一双冰球鞋,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再过一两个月,夏天才会来临,但是湖水已经开始从冬眠中醒转,湖面上的冰层每天都会多出几道裂痕。如果你站在岸上,岸上仍是一片银白,充满光影的静谧景象;但是,绿意的前奏已经悄然降临各地。新的一季即将来临,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人生将继续前进,人们终将淡忘一切。原因是:有时他们记不得过往,甚至不愿意记得。

凯文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他和班杰的那座小岛。过去,那座小岛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因此,这里成为他俩唯一对彼此毫无保留的场所。凯文已经失去了他的球会,但并没有失去球队。他会为赫德镇冰球协会出赛一年,之后他就会接受其中一个大型职业球会开出的合同,前往北美洲。他会参加NHL选秀会,那些职业球会将对警方的调查嗤之以鼻,表示那都是“球场外的问题”。他们会稍微问起这件事情,不过他们当然都知道事情的经过。总是会出现那种想吸引注意力的女生,你得让法院和警方来处理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和运动是毫无关系的。凯文将会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蜜拉回到家时,玛雅正坐在屋前的台阶上。蜜拉仍然紧握着同事递给她的那张纸条,把它揉成一个纸球,活像一颗装填好的手榴弹。她的额头轻轻抵着女儿的前额,她们什么也没说,因为她们已经听不见任何言语。她们内心呐喊的回声早已震耳欲聋。

班杰拖着那条骨折的腿走在雪地上,穿越大半个森林。他知道:凯文正希望如此。他希望得到证明:班杰仍然是他的,仍然对他忠心耿耿,一切都能回到过去。当班杰出现、凝视着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时,两人都知道:一切的确能够回到原状。凯文笑逐颜开,拥抱他。

母亲将双手贴在女儿的脸颊上,她们擦拭着对方的眼睛。

“我们还是有办法的,我们可以要求重新进行审讯,我已经联系上一位专攻性犯罪的律师,我们可以聘请他,让他搭飞机过来,我们可以……”蜜拉喋喋不休,但玛雅温和地要她安静下来。

“妈,我们得放手了。你得放手。我们不会赢的。”

蜜拉的声音颤抖着:“我不会让这些狗杂种赢的,我不会……”

“我们还得生活,妈。拜托。别让他也毁了我的家庭,别让他毁了我们大家的生活。我不会百分之百复原的,妈,一切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我会一辈子害怕黑暗,一辈子……可是,我们总得开始努力过生活。我可不想一直生活在战争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