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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点点头。他站在门口许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才说:“我在厨房里做了驼鹿肉汉堡。”

他关上房门,走下楼去。

那天晚上,安娜打了一百次玛雅的电话。她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没有得到答复。她知道玛雅恨她。因为玛雅预测的就是这件事。如果她没有说出真相,凯文只会伤害她。但现在,他也伤害了玛雅所爱的每一个人。

门铃响起,彼得去开门。是球会总监。他看起来如此沮丧、满脸皱纹、汗流不止、蓬头垢面。他被压力折腾得筋疲力尽,彼得甚至无法憎恨他。

“他们会召开一次会员大会,并进行表决。球会是由会员组成的,要是他们要求理事会开除你……那么……我可就无能为力了。但是,你有权到现场为自己辩护。”

玛雅跟在爸爸背后,走进玄关。一开始,彼得伸出手臂,似乎想保护她,但玛雅沉静地将他的手臂推到一边。她站在门口,双眼直视球会总监。他也看着她。

至少,他这么做了。

当班杰用拐杖敲爱德莉卧室的门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站在外面,手臂肌肉因疲乏而颤抖着。爱德莉只知道,正常人的运动分为三个阶段:忍受痛苦、学会享受痛苦,以及开始期待痛苦。她弟弟的境界还要高出一截。他需要痛苦。他依赖痛苦。没有痛苦,他活不下去。

“你能载我一程吗?”他问。

她想问的事情太多了,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她不是那种类型的姐姐,如果他希望有人对他唠唠叨叨,他得去找佳比或凯特雅。

彼得关上了门。他和玛雅站在玄关里。女儿抬起头问道:“想炒掉你的,是理事会还是家长?”

彼得漠然一笑。“他们都想炒掉我。不过,假如会员要求解雇我,理事会就比较容易动手。让别人代替你被驱逐出场,总是比较轻松的。”

她按住他的手。“我毁了这一切。我把所有人的一切全毁了,我毁了你的……一切……”她啜泣着。

他拨去她脸上的头发,沉着地回答:“别这么说。别这么想。永远别这么说、别这么想。那些狗杂种能带给我什么?去他的浓缩咖啡机,让他们和那台浓缩咖啡机都滚远点吧!”

她就像听到母亲说猥亵笑话那样咯咯笑了起来。爸爸感到害羞不已。

“你连浓缩咖啡都不喜欢。直到去年还是什么时候,你老是说‘浓速咖啡’……”

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你和我都知道真相。你的家人和你,还有所有正派、明理的人都知道真相。我向你保证,正义一定会获得伸张的。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可别……”

“没关系的,爸。没关系。”

“不,当然有关系!你绝对不要认为,他做的事情没关系……我可不希望……玛雅,我怕……我怕你不觉得我想杀了他……不觉得我每天、无时无刻不想杀他……因为我真想杀了他……”

父亲的泪水滑落到女儿脸颊上。

“爸,我也很害怕。怕所有的东西。怕黑……还有所有的东西。”

“我能做些什么吗?”

“爱我。”

“我永远爱你,小南瓜。”

她点点头,而后说:“那我可以要求一件事吗?”

“你要求什么都好。”

“我们可以去车库弹超脱乐队(1)的曲子吗?”

“除了他们的曲子以外,我什么都可以弹。”

“你为什么不喜欢超脱乐队?”

“他们出名的时候,我已经老了。”

“你已经老到不能喜欢超脱乐队吗?你才几岁?”

他们笑了起来。他们仍然能让对方纵声大笑,是一个多么强而有力的事实。

蜜拉独自坐在厨房里,听着丈夫和女儿在车库里演奏。现在她的水平已经高出他许多——他一直打错节拍,但她跟着他的节拍,让他不会觉得自己很蠢。蜜拉好想抽烟、喝酒。在她来得及找出香烟和酒以前,有人将一沓纸牌放到桌上。是他们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在挂在汽车后面的拖车上玩的儿童版纸牌,而不是一般的纸牌。因为爸妈总是因为规则吵个不停,孩子们也就自然而然不再玩纸牌游戏。

“来玩吧。你应该还能赢我。”里欧边说边坐下。

他把两杯汽水放在桌上。虽然他已经十二岁了,但还是任由妈妈紧紧地抱着。

在赫德镇郊外一座破败的乐队练习场上,一盏孤灯映照在一个身穿黑色皮衣、坐在椅子上拉小提琴的男孩身上。当门框上传来敲门声时,他还将乐器握在手上。班杰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酒瓶。贝斯手努力保持沉默与神秘,让自己更吸引人,但他的微笑使神秘感荡然无存。

“你在这里做什么?”

“散散步。”班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