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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没能吵赢她,因为他不愿说出自己真正的感受:他觉得,就连在选手通道内发生的事情都不应该报警。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暴力,也不是因为他想为那名球员的行为辩护,而是他希望用冰球来解决冰球的问题。在那颗气泡内解决问题。

他总是觉得,要向任何一个不喜爱体育的人解释清楚其中的原委是不可能的。而现在,他甚至不确定能不能说服自己。他也不知道这能告诉他什么。

承认自己的伪善,是非常困难的。

球会总监在裤子上将手擦干,感觉冷汗往下滴到脊髓的底部。他一整天都在讲电话,努力拖延,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选择。赞助商撤回资金援助、理事会成员退出球会的威胁已经非常明显而强烈,而每个人都在问同一件事情:“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仿佛球会就得选边站似的。球会总监对于能代表一项不受意识形态、宗教与其他信仰影响的通俗运动感到很骄傲。他并不信上帝,但他有着对体育活动的信仰。他也坚信一个球会统驭人心的力量,因为它对自身的定义就是一个球会。观众席可是很特殊的,观众席上的观众有贫有富,地位有高有低,政治立场有左派也有右派。随着球季进行,时间一周周过去,而社会上还剩下多少这样的地方?冰球使多少麻烦分子免于毒瘾与牢狱之灾?体育活动为这个社会省下了多少钱?为什么一旦有坏事发生就是“冰球的问题”,而所有的好事都得归功于其他因素?人们对幕后的繁重工作从不赞赏,这让球会总监气疯了。你在这里所需要的外交手腕比在联合国还要多。

电话再次响起。一次,再一次。最后他站起身来,来到走廊上,即使胸口满是压力,他仍努力保持正常呼吸。然后,他走到彼得的办公室前,站在门口,平静地说:“彼得,也许你应该回家。等到……这场风暴过去……”

彼得坐在椅子上,没有看他。他已经将私人物品打包塞进箱子,甚至没有打开自己的电脑。他只是在等着。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只是害怕别人怎么想?”

球会总监蹙起眉头,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彼得,你完全知道,我觉得这整个……情况……糟透了!真是糟透了!你女儿的遭遇真是太……太……”

彼得站起身来,说道:“玛雅,你总可以称呼她的名字吧?你可是每年都会去她的庆生会的。你还记得吗?是你教她骑自行车的。就在这里,就在冰球馆前面。”

“我只是试着……拜托,彼得……理事会只是试着负责任地……解决这件事情。”

彼得的眉毛颤抖着,这是他内心无法抑制狂暴的怒火显现的唯一具体征兆。

“负责任?让我猜猜看。理事会还是宁愿我们循‘内部途径’解决这件事吧?宁愿我们不要把警方和媒体扯进来,只要‘正眼看着彼此,讨论这件事情’?今天人们在电话里告诉你的不就是这种事吗?那是强奸!这种事你要怎么循‘内部途径’解决?”

彼得举起箱子来到走廊上时,球会总监避开他,随后终于不悦地清了清喉咙,说道:“彼得,她的话和他针锋相对。我……我们得以球会为重。在所有人当中,你更应该了解这层道理。球会对此是不能表态……”

彼得没转身就回答道:“球会已经表态了。它已经表态了。”

他将箱子塞进汽车后座,但仍将汽车留在停车场上。他缓缓地走遍小镇,却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校长刚放下话筒,电话就再度响起,一个声音接一个声音,一名家长接一名家长。他们到底想要什么答案?他们在期望什么?这可是刑事案件,得让法庭去做主,说得好像经营学校还不够困难似的。女孩的母亲是律师,男孩的父亲是全镇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两人可是针锋相对。谁会想站在中间?这总不该是学校的任务吧?因此,校长对每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同一件事:“拜托,不要把这件事泛政治化!你们想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把这件事泛政治化!”

珍妮的弟弟在保安公司上班,好处在于,因为她总会在夜间警铃误响时到学校来,她对校舍建筑有相当深刻的了解。例如,她知道隐藏着让扫烟囱工人通往屋顶狭长阶梯的小隔间究竟在顶楼的哪个位置。此外,老师可以在食堂正上方处的通风口后方吸烟,而不被校长或任何学生看见。在某些日子里,她比平常更需要这种地方。

珍妮就是在食堂正上方的通风口处看见班杰在午餐后穿越学校操场的。青少年代表队的其他球员都逃课去声援凯文。班杰出于自己的意愿待在这里的事实只能解释为:他刻意和他们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