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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说是两条线索。

一个是玩偶,另一个是人头骨,挂在大门附近一棵松树的树枝上,垂下来正好在小路中央,离地面大约六英尺,随风摇摆,沐浴阳光,天真无邪,悠然自得。

头骨上部钻了一个洞,用黑绳子拴着挂起来,挂玩偶用的是白绳。玩偶的脖子套着绞索,因此这个“挂”字有双重含义。玩偶大约有十八英寸高,木头雕的,雕工笨拙,漆成黑色,微笑的嘴和眼睛凹进去,显白色,明显出自未经训练者之手。它身上穿的唯一“衣服”是裹在脚踝上的两片白色破布。玩偶代表朱莉,尽管她表面上装成白色、清白,实际上她是邪恶的、黑色的。

我转了一下头骨,让它打转。凹陷部位不断有阴影闪过,龇牙咧嘴,怪可怕的。

唉,可怜的约里克[87]。

开膛取出内脏的尸体?

或者是弗雷泽……《金枝》?我努力回忆。它到底是什么?在神圣的树林里悬挂玩偶。

我环顾树林四周。什么地方有眼睛在监视着我,但没有什么动静。炎日下树木干枯,灌木丛笼罩在毫无生气的阴影里。我又一次被恐惧和神秘攫住了。这些树木,这太阳,构成了稀薄的现实之网。我觉得离家无比遥远。最遥远的距离从来不是地理上的。

在阳光里,在林间小径,在每一个地方,底下都是黑暗。

这是什么,无以名之。

头骨和他的妻子在微风中摇晃。我快步走开,把他们留在那里,让他们去进行神秘的灵交。

各种揣测束缚了我,就像格列佛被小人国人用无数绳索捆绑起来一样。我只知道我想朱莉,想得发狂,那一天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别的意义。我快步朝学校走去,颇像冰岛英雄传奇中酝酿复仇的酋长,但是我心中一直留有最后一线希望:我会发现朱莉在等我。但是当我推开我房间的门时,房间却是空荡荡的。我想去找迪米特里艾兹,逼他说出真实情况,强迫他和我一起去找科学老师。我想到雅典去,甚至从衣橱顶上取下了一只衣箱,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可能只有一个事实是有意义的,那就是学校还要两个星期才放假,我们,更准确地说是我,还要再受两个星期的折磨。

最后,我到村子里去,直奔教堂后面的房子。大门敞开,花园里柠檬树和橘树一片翠绿,中间有一条鹅卵石小路通向房门口。房子虽然不大,但有一种优雅的风格:圆柱门廊,窗顶有雅致的山花。背阴的正面经过粉刷,呈极淡的蓝色,与夜空的淡蓝色形成浓淡对比。我从凉爽阴暗的树木中间穿过,赫尔墨斯从前门走出来。他发现我背后没人,似乎对我独自一人来找他感到惊奇。

我用希腊语问他:“那位年轻姑娘在这里吗?”他睁大眼睛看着我,然后两手一摊,表示不理解。我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句:“还有另一位年轻的姑娘——她的姐姐呢?”

他仰起头。不在这里。

“她在哪里?”

吃过午餐之后,乘游艇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你并不在场。”

是他老婆告诉他的。

“跟康奇斯先生一起走?到雅典去?”

“是的。”

游艇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之后,要在村里的某一个港口停靠是很容易的。如果有人告诉朱恩我们在船上,我想她可能也会悄悄上船。也可能本来的计划就是如此。我瞪了赫尔墨斯一眼,把他甩在后面,径自进了屋。

客厅通风又凉爽,但没有什么东西。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精美的土耳其地毯,另一面墙上有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盾徽,很像英国葬礼上用的死者纹章匾。透过左边的一扇门,我看到从布拉尼搬过来的几箱画。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可能是赫尔墨斯的一个孩子。大人对他说了话,又给他一个严厉的神色,孩子立即走开。

赫尔墨斯在我背后说:“你想要什么?”

“两位姑娘在哪个房间?”

他犹豫不决,后来指向楼上。我有一个感觉,他真的不能理解我说的话,我大步跨上楼梯。楼上有一条通道横贯左右。赫尔墨斯跟在我后面,我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又犹豫不决,后来才指向右边的一个门。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小岛上一个很有代表性的房间。一张床,土布床罩,木头地板擦得很亮,一个五斗橱,一只漂亮的意大利大箱子,几幅赏心悦目的水彩画,画的是岛上的房子,透视手法简洁、漂亮。画作上虽然没有署名,但是我猜得出,这些又是安东的作品。朝西的百叶窗关了四分之三。窗户打开的窗台上放一只潮湿的多孔通风透气大罐,那是希腊人用来给空气和水降温的。意大利大箱子上摆一小盆奶油白的茉莉花和淡色的蓝茉莉花,那是对客人表示欢迎的简朴而雅致的小小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