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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大约是在第三天,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第一天早上,尼加德曾指着一处岬角对我说,叫我不要到上面去,那岬角呈长形,延伸入河半英里左右,树林密布。他说,他在那里挂了许多鸟巢,想为鹊鸭和斑头鸭营造一个繁衍基地,希望不要有人去打扰。我当然表示遵命,尽管当时野鸭孵蛋的季节已过。

“后来我注意到,我们每天吃晚饭的时候总是有人不在。第一天晚上,女孩不在。第二天晚上,我们吃完了男孩才来,尽管几分钟前尼加德来叫我去吃饭的时候,我还看见他无精打采地坐在河岸上。第三天是我自己回农场的时间晚了。我在回家途中穿过冷杉树林时停下来观察一只鸟。我无意躲藏,但是别人却看不见我。”

康奇斯讲到这里停住了,我想起了两个星期前我离开朱莉的时候他站立的姿势,和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

“突然间,我发现女孩在距我大约二百码的地方钻进了河边的树林。她一手提着一只小桶,上面盖着一块布,另一只手提着一只牛奶罐。我站在一棵树后面,注视着她前行。令我感到惊奇的是她沿着河岸径直走向岬角禁区。我透过眼镜注视着她,直至她消失。

“尼加德不喜欢他的亲属和我坐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们用沉默的态度表示不赞同他跟我来往,使他感到厌烦。因此每当我回农机房的‘寝室’时,他便跟我一起过来,抽烟斗、谈话。当天晚上,我对他说,我看见他的侄女提着食物和饮料到岬角上去了。我问他是谁住在那里。他并不想掩盖事实。原来住在那里的是他的哥哥,他患有精神病。”

我的目光在康奇斯和朱莉身上来回移动,但是他们谁都没有看出把过去和虚拟的现在编织在一起有什么奇怪。我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脚,她也碰了我一下,但马上把脚缩回去了。她被故事吸引住了,不容别人打扰。

“我立即问他,有没有请医生来给他看过病。尼加德摇摇头,看样子他对医生的印象不太好,起码是在这个病例上。我提醒他,我本人也是医生。静默一阵之后他说,‘我认为我们这里的人全都有精神病。’他站起来,走了出去,但几分钟后很快又回来了。他取来了一只小袋子。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全抖落在我的折叠床上。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堆磨圆了的石头和打火石,还有原始陶器碎片,上面刻有装饰花纹。我知道我所看到的是石器时代的收藏品。我问他这些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他说是在塞德瓦雷发现的。他接着解释说,农场命名时用了岬角的名字。塞德瓦雷是拉普语名字,意思是‘圣石山’,即石室冢墓。岬角曾经是波尔马克萨米人的圣地。他们把养鱼文化和驯鹿文化结合在一起,但是他们也只是替代了更早期的文化。

“农场原来只不过是他父亲盖的一幢小房子,供夏季打猎捕鱼时暂住。他父亲是一个脾气古怪的牧师,有幸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于是便有了足够的钱来满足自己多方面的兴趣。他一方面是残暴的路德教老牧师,另一方面是传统的挪威农村生活方式的维护者。他还是个博物学家,是当地颇有名气的学者。他酷爱打猎捕鱼,回归自然。他的两个儿子都背离了他的宗教,至少是在青年时期如此。长子亨里克下海当了船上的轮机员。古斯塔夫从事兽医工作。他父亲死后,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了教会。古斯塔夫开始在特隆赫姆行医,亨里克曾和他住在一起,在此期间,亨里克邂逅了拉格纳,并和她结了婚。他后来又去航海,但时间不长。婚后不久,他出现精神失常,只好放弃事业,隐居塞德瓦雷。

“大约有一两年时间一切情况不错,但是后来他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奇怪。最后,拉格纳给古斯塔夫写了信。他看完信,立即乘船北上。他发现,她独自支撑农场已近九个月,同时她还得照顾两个孩子。他返回特隆赫姆,迅速清理了自己的有关事务。从此他担当起了管理农场和维持哥哥家庭的责任。

“他说:‘我别无选择。’我早已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他可能早就爱上了拉格纳。当时他们已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他为她尽心尽力不图回报,她对他忠贞不贰。

“我表示想知道他哥哥精神病的表现形式。古斯塔夫对着那一堆石头点点头,开始从塞德瓦雷的时候讲起。起初,他的哥哥常常到那里去小住,‘苦思冥想’。后来他逐渐形成了一个坚定的信念:总有一天上帝会来访问他,至少是访问那个地方。结果他过了十二年的隐居生活,苦苦等待上帝的来访。

“他从没回过农场。近两年来他们兄弟之间交谈不到一百个字。拉格纳从不与他接近。他的一切需要当然都依赖于他们来满足,尤其是他几乎失明之后,可谓祸不单行。古斯塔夫认为,他们为他做了些什么,他已经不完全清楚了。他把一切都当成是上天赐给的吗哪[62],心安理得,毫无感激之情。我问古斯塔夫,他最后一次跟他哥哥讲话是在什么时候——请记住,我们当时是八月初。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脸带愧色地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