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龙巴 一七(第2/3页)

奥索防到对方第二次射击,便走过几步掩在荒林中一株烧焦的树背后。借着这个掩蔽,他把枪支夹在膝盖中间,急急装上子弹。但他的左臂痛得厉害,好像身上压着重物一般。那些敌人怎么了?他简直弄不明白。如果逃了或是受伤了,也该有些声音,树叶中间也该有些动静。难道他们死了吗?或者是躲在墙后等机会再开枪吗?他一方面捉摸不定,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气力越来越不济,便把右腿跪在地下,把受伤的手臂支在左腿上,借着树上的一根桠枝搁着枪。他手指按着扳机,眼睛盯着墙,伸着耳朵,一动不动的等了几分钟,像等了一个世纪。临了,在他背后很远的地方吹起一声唿哨,不久一条狗像箭一般从岗上直奔下来,到他近旁停住了,对他摇着尾巴。原来是两个土匪的徒弟兼同伴,勃罗斯谷。它既然来了,大概它的主人也快到了。要说等人,的确从来没有像奥索这样等得心焦的了。狗扬着脸,对着最近的一个园地很不放心的嗅着。忽然它在喉咙里低吼了一声,一纵就纵过了矮墙,又立刻跳回来,站在墙脊上瞪着奥索,尽量用它的眼睛表示惊讶。接着它伸着鼻子向对面的园地嗅了一会儿,又纵过了墙,一眨眼又回来爬上墙脊,表示同样的惊讶与不安。然后它窜到小树林中,两条后腿夹着尾巴,始终望着奥索,斜着身子慢慢的走开去,直走得相当远了,才放开脚步奔上岗去,几乎像下坡时一样的快,去迎接岗那边的一个男人——他不管坡度陡峭,正在急急忙忙跑上来。

奥索估计那人的距离能听见他声音的时候,就嚷:“勃朗陶,快来救我!”

“噢!奥斯·安东,你受伤了吗?”勃朗陶拉岂沃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伤的是身体还是四肢?”

“是手臂。”

“手臂!那不妨事。对方呢?”

“大概被我打中了。”

勃朗陶拉岂沃跟着他的狗,跑向最近的园地,靠在墙上朝里面瞧了一眼。他脱着帽子,说道:“啊,奥朗杜岂沃大爷请了!”接着对奥索也行了个礼,一本正经的说:“这才叫作打发得干净。”

“他还活着吗?”奥索问着,觉得呼吸很不方便。

“噢!他哪里还有心思活啊!眼睛里中了你的子弹,他太伤心了。哎唷,圣母玛丽亚,好大的窟窿!你的枪多厉害!口径多大!连脑壳都打得下来!告诉你,奥斯·安东,我听见啪!啪!两响,便心上想:该死,他们在暗算我的排长了!接着又听见砰!砰!我就说:啊,英国枪响了,他还手了……哎,勃罗斯谷,你还要我干什么呢?”

狗把他带到另外一个园地的墙下。

“哎哟!”勃朗陶拉岂沃大吃一惊的叫起来,“一箭双雕!竟有这等事!该死!这样看来,火药真是贵得很了,你用得这么经济。”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呀!”

“唉,排长,别装傻了!你打落了野味,要人给你捡起来……今天巴里岂尼律师的饭后点心可精彩啦。你要鲜肉吗?这里有的是!如今谁继承你呢?”

“怎么!梵桑丹洛也死了?”

“百分之百的死了。咱们干一杯吧!你毕竟是好心肠,不教他们受罪。你来瞧瞧梵桑丹洛:他还屈着一条腿跪着,头靠在墙上,好似睡在那里。俗话说:睡得像铅块一样。现在不是一颗铅子把他催眠了吗?可怜的家伙!”

奥索听着掉过头去。

“你看他是真死了吗?”

“你好比桑比哀罗·高索,不下手则已,一下手就完事,从来不用第二下。你瞧他的胸部,哪,在左边,跟维岂雷翁奈在滑铁卢中的子弹一样。我敢打赌,那颗子弹离开心脏不远了。一箭双雕……啊!打枪二字,我从此不谈了。一枪一个……两颗子弹去了弟兄两个!若有第三颗,一定把爸爸也打死的了……下回你成绩还要好呢!奥斯·安东,真了不起!凭我这样一条好汉,一辈子也没把警察来个一箭双雕!”

土匪一边唠叨一边察看奥索的手臂,用匕首把他衣袖割破了。

“这不算什么,可是这件大褂要高龙巴小姐费心了……嗯,这是什么呀?胸部的衣服怎么勾破了?没东西进去吧?不会的,要不然你怎么还会这样精神!把手指动一下看看……我咬着你小手指,你觉得疼吗?不顶疼?没关系,反正是保险了。让我替你把手帕和领带拿下来。啊,你的大褂可完啦……干么穿得这样漂亮呢?去吃喜酒吗?来,来,先喝几滴酒……为什么不带着葫芦呢?高斯人出门怎么能没有葫芦?”

他包扎着伤口,又停下来嚷道:

“一箭双雕!弟兄俩都完了蛋!神甫知道了才乐呢……一箭双雕!啊!契里娜这小鬼终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