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术与禅心》掌握读书的艺术(第2/2页)

赫立格尔意识到这堂课也适用于人生其他方面。

箭术与剑术的真谛也适用于其他艺术。比如,要完全掌握水墨画,只有在技艺娴熟的前提下做到心有所想笔下即有所成,一丝的误差都不能有时才算完全掌握。这样水墨画就像是发自自然的书法一样。这里对画家的指导也许会是:十年光阴都在观察竹子,让自己变成一株竹子,然后忘记所有——开始画。

我试过射箭。我的技术非常差。我唯一一次射中靶心,还是阴差阳错射中的;实际上我脱靶很远,射中了旁边人的靶心。很神奇我没有射中人。我赶紧在射中人前放下我的弓,然后再也没拿起来过。

因此我决定听取作者的建议,用我在这本书中学到的东西在我最喜欢的地方进行尝试:读书。这么做的前提是我得相信读书毫无疑问是门艺术。然而,学校常常把读书当作一门技巧,向孩子们的小脑瓜里反复灌输字母表,让他们迷上拼读法。我承认有不同的阅读速度、理解程度和阅读方式——深读与浅读。但本质上,读书被当作某种二分的东西。如果有人问你是否会读书时,他们期望的是一个是或否的回答。

但我认为读书要远比这个复杂而又简单得多:每次读书你都是在学习如何读书。读书是一门我们一辈子都在练习的艺术。不像试鞋子——而是像水墨画、插花和,没错,箭术一样。有些作家让读书这门艺术变得容易,有些让它变得更难。每个作家都在教我们如何读书;每本书都在教我们如何读书;我们在教自己如何读书。我们读得越多,我们就读得越好。每读完一页,我都是一个比刚开始时更好的读者。

所有这些都是想说明,关于读书这门艺术,只有一种练习方式——那就是读。

林语堂也认为读书是一种艺术。在《生活的艺术》(The Importance of Living )一书中有一章写的就是“读书的艺术”。林写道:“那个没有养成读书习惯的人,以时间和空间而言,是受着他眼前的世界所禁锢的。 他的生活是机械化的,刻板的;他只跟几个朋友和相识者接触谈话,他只看见他周遭所发生的事情。”

在实际的一面,林认为读书让我们得到一种“优雅和风味”,但他很小心地警告我们不要为了自己而读书。“一个人如果抱着义务的意识去读书,便不了解读书的艺术。”

他引用古代学者袁中郎 [4] 的话:“所不好之书,可让他人读之。”

而他还谨遵这条劝诫:“所以,世间没有什么一个人必读之书。因为我们智能上的趣味像一棵树那样地生长着,或像河水那样地流着。只要有适当的树液,树便会生长起来,只要泉中有新鲜的泉水涌出来,水便会流着。”

在《生活的艺术》的最后,林介绍了十七世纪以警句闻名的作家张潮 [5] 的读书智慧。这里是张潮关于人生不同阶段读书的感悟:“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

对林来说,读书“有二方面,一是作者,一是读者”。林认为选择喜爱的作者不是一件小事——这种选择非常艰难,正如选择对的老师学习箭术一样。

“我认为一个人发现他最爱好的作家,”林写道,“乃是他的知识发展上最重要的事情……一个人必须独立自主去寻出他的老师来,没有人知道谁是你最爱好的作家,也许甚至你自己也不知道。这跟一见倾心一样。人家不能叫读者去爱这个作家或那个作家,可是当读者找到了他所爱好的作家时,他自己就本能地知道了。”

最后,林谈到读书的时间和地点的问题:“读书没有合宜的时间和地点。一个人有读书的心境时,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读书。如果他知道读书的乐趣,他无论在学校内或学校外,都会读书,无论世界有没有学校,也都会读书……”

“那么,什么是读书的真艺术呢?简单的答案就是有那种心情的时候便拿起书来读。一个人读书必须出其自然,才能够彻底享受读书的乐趣。”

这就是如何掌握箭术的方法。


[1] Eugen Herrigel(1884-1955),德国哲学家。

[2] Robert M.Pirsig(1928-2017),美国作家、哲学家。

[3] R.F.C.Hull(1913-1974),英国翻译家。

[4] 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明代散文家。“公安派”代表人物,提出性灵说。

[5] 张潮(1650-约1709),清代文学家,著有文言短篇小说集《虞初新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