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营地(第4/4页)

地方长官长眠于此,静享安眠。”克劳斯特村的公墓管理员是短工里少数几个有全年合同的人。他的简易棚屋在墓地的最外围,不远处是一个没名气的水手的坟墓,被棕色的针叶树遮得严严实实。那里有一块非常小的浅色石头,上面镶着钢制的字母,克鲁索把棚屋的钥匙就藏在这块石头后面。“艾德,对那些遭遇船难的人来说,在这个地方屈一下膝不是坏事,哪怕只是为了把钥匙取出来。”安置能力为3到4名遭船难的人。

——灯塔和克劳斯纳之间那片树林边上的旧变压器房,它就像是守在通向荆棘岩深处关口上的护卫站或者检查站。那里有泉眼,围在一片芦苇和沧桑的柳树中间。艾德立刻就被这个地方吸引住了。变压器房的后面有一摞木柴,下面就是藏钥匙的地方,用这把钥匙可以打开那把巨大的挂锁,不过要费点劲。克鲁索说,在变压器房里过夜太危险,所以这个地方被当作仓库,用来保存帐篷、被子和睡袋,这些都是露天过夜的东西必需品。其中一个特选地就在附近。“在这里过夜就像梦一样美妙,你怎么也得试一次。”克鲁索低声说,就像他们已经被夜色包围一样。这个过夜地的位置看上去确实非常棒——一边正对着灯塔,一边能看到浅海湾和吕根岛上的灯光。人躺在洼地里面,从兵营那里根本看不见。

——所谓的制灯工场,是一个四周长满高高芦苇丛的缸砖小屋,在看灯塔人的农庄里,小屋上方的高大栗子树不断发出沙沙声。这里离陡崖不远,在灯塔下方不过两百米的地方。最外面的木篱笆很容易就能翻过去,然后是房门,可以从合页的地方卸开。工场里堆着灯塔管理员的备用灯泡,白炽灯泡足有小孩儿的脑袋那么大,碳灯丝有指头那么粗。灯泡旁边摆着一排淘汰的反射器,“作为遭遇船难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去那里照镜子”,除非“这个岛已经深深嵌入他们的……”“休假是为了躲避不幸。”艾德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但克鲁索还是听清了他的话。“不,不是休假。”他左边的眼皮开始跳,声音变得硬邦邦的。“这里是希登塞岛,艾德,你明白吗,希登,熄灯——隐藏起来。这个岛是藏身地,是让他们找到自我的地方,让人回归自我,就像卢梭说过的,回归自然,倾听内心的声音。没有人一定要逃亡,没有人一定得淹死。这个岛是一种经历,这种经历能够让他们回归,作为顿悟者回归。这种经历能够让他们继续过现在的生活,直到有一天量变突然引起质变,到那一天,人心中的自由突然大到超过了周围环境中的不自由,那一刻……将会是一次巨大的震动,雷鸣般的一次心跳。”克鲁索把手放在其中一个巨大的利华牌灯泡上。这盏灯就算突然亮起来也不奇怪,艾德心想。这里的容纳能力是4名遭船难的人。

第二天艾德返回自己的房间时,他桌子的每条腿下面都垫上了一块光滑洁净的砖头,高度正好。木头桌子给他的胳膊带来一阵清凉,他拿出日历本写了起来。


[1] 黑尔戈兰岛(Helgoland)、拉多尔夫采尔(Radolfzell)和罗斯滕(Rossitten)均为著名的观鸟地。

[2] 出自特拉克尔的诗《艾尼菲水堡》(An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