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猎豹(第3/4页)

但那只脚却在皮毛上打了滑,另一只脚又抽搐起来,比刚才更严重。马杜没有站稳,仰面倒在猎豹身上,脑袋撞到了一根树干。一条蜥蜴落到他头发上面。

“呜——!”马杜靠在树干上,埋着头,下巴顶着胸膛,双脚叉开,搭在身前的猎豹上。他感到蜥蜴踏着碎步匆匆爬过自己脸部,不明白谭巴为什么哈哈大笑。

“呼啦!伟——伟——大的猎手!向猎豹杀手致——致——敬!”谭巴冲他庄严地躬身,说起了饶舌,欢呼着,就像部落欢迎新加入的勇士时那样。可是马杜侧起身子,酸痛难忍。

突然,谭巴的语气变了。“马杜?你受伤了吗?马杜卡?”谭巴用手轻轻地碰了碰马杜的肩膀,手上沾满了鲜血,这才发现马杜的后肩被猎豹抓出了长长的血口。“马杜,它伤到你了!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有。”马杜坐起来,浑身无力,但是感觉好些了,身子没再颤抖,肩膀伤得其实不是很严重。“除了我的脚。”

“你的脚?”谭巴看了下,没有见到血。

“我想是刚才崴了下。谭比,你呢?它一点都没伤到你吗?”

“一点都没有。”谭巴咧嘴笑了,亮白的牙齿在黝黑英俊的脸上显得格外夺目。他骄傲地转了个圈儿,得意地展示着毫发无损的身子,仿佛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看——完好无缺!皮肤像婴儿一样滑!”

“智商也跟婴儿一样!”马杜应道。“可怜的寡妇赞达!”这是他们之间一个老掉牙的笑话。谭巴恬不知耻地以自己的身子为傲,自以为这能凭借这点就能成为村里姑娘们心中的男神。马杜总是拿这事儿逗他,说姑娘们迷恋既帅气又睿智的男子;唯一对谭巴身体感兴趣的是丑陋而饥渴难耐的寡妇赞达。至于他自己肩上的新疤痕,马杜想道,也许会让自己更有男子气概,说不定更受姑娘们青睐。

“咩——耶!咩——耶!”空地边上传来小羊悲凄、愤懑的哀号,它被缠在那边的一丛灌木中。谭巴解开绳索,放了它出来。

“哎呀,别叫了,行不行?对你恩人好点儿!你这家伙差点害死我们!来鞠个躬,傻羊,快谢谢马杜,谢谢这个睿智的狩猎大师!是他救了你的命,不是我!马杜,你羊群的第一头母羊感谢你来了!”

“应该说是我们羊群的第一头母羊,不是我一个人的。”马杜急忙说道,心中有点吃惊。救下小羊虽是他自己的主意,但是两人事先讲好了,要是马杜的计划奏效,而且长老们同意他们留下小羊的话,这头小羊就由他们共同所有——荣耀也是两人一起分享。难道因为事情差点儿不可收拾,谭巴现在要反悔——反过来要指责他?

“对不起,谭比。”马杜说道。“是我不好,那扇门做得太大了。我们本来不该这么干的——我跑的时候差点害你被杀。”

“我会被杀掉?怎么可能!”谭巴愤愤不平地指着还插在猎豹脖子上的那半截长矛。“看那儿,马杜老兄,我就是用那个放倒它的!而我一根毫毛都没擦到!”

“要是我们按寻常的法子来,或者把坑再挖深点,那就万无一失了。”说话间,马杜想起一开始猎豹从坑中狂啸着纵身而出的一幕,这本来绝不应该发生的。

“但我们都还活着,还造就了一段传奇!”谭巴朝他咧嘴笑了,带着一贯的自负和骄傲。“光荣属于马杜卡和谭巴,是他们用长矛两下就杀死了猎豹,还救下了小羊!仅仅留下几道擦伤供人们膜拜。”然后他更仔细地检查了朋友的脊背。“马杜,你还在流血——严重吗?”

“没它伤得重。”马杜冲猎豹点点头,豪迈地说道。接着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笑起来,心中唱起一首欢快的好歌。“没他伤得重”是传统玛尼勇士的胜利宣言,他和谭巴在无数英雄的传说中都听到过。马杜最大的愿望就是被接纳为玛尼武士,而这一次他绝对够资格说出这句宣言。

谭巴也笑了,沉浸在快乐中;从他的笑声中马杜领会到,谭巴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他们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捕捉猎豹是男孩子们要跨入成年时需要两人合作完成的一项任务,为的是体会友谊的可贵。每个男孩都懂得如何独自在森林中生存;但在训练中他们学到,面对生活中每一项任务,团队合作比各自行事要强得多。许多并肩完成成年任务的朋友在余生中都如兄弟般相互守望。马杜和谭巴自小就是朋友,所以是天生一对;不过,马杜由于自己的出身,总是怀疑自己会对谭巴形成一种羁绊。这是他凡事都付出双倍努力的另一原因:为了配得上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