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真相大白 第三章 一个阴霾的早晨尤斯塔西雅穿戴齐整(第3/3页)

“你的夸大其词实在太可怕了,”她用痛苦的声音无力地说道;“不过我不可能为我自己辩护——不值得这样去做。对我的将来来说,你已是无关紧要的了,而这件事过去的那部分或许还是别把它说出来的好。跟你在一起,我已失去了一切,可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你的愚蠢和不幸本来会成为你的一大遗憾,不过它们已使我跟着受了这么多罪。自打我陷进这门婚姻的泥潭之后,所有高雅的人都离我而去。这是值得你庆贺的事吗?——让我住进这么一幢破屋里,让我过着像一个乡巴佬的老婆似的生活。你欺骗了我——不是用言语,而是用一套表面文章,这要比言语更难让人看透。不过这个地方将像任何其他——就像某个经过的地方——地方一样可以把我一直送入坟墓。”她的话在喉咙里哽住了,她的头垂了下来。

“我不明白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造成你罪孽的过错全在于我吗?”(尤斯塔西雅的身子哆哆嗦嗦地朝他挪动了一下。)“什么,你还能掉出眼泪,把你的手伸出来给我吗?天啊!你能吗?不,我不能。我不能犯下跟你握手这个罪。”(她伸出去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但是眼泪依然滚滚而下。)“唔,是了,哪怕为了先前我在没弄明白有什么可值得庆幸之前,就莫名所以地在这只手上亲吻一番的缘故,我姑且就接受它吧。我是受了多大的诱惑哪!一个让所有人都说坏话的女人怎么可能有一点长处呢?”

“噢,噢,噢!”她终于坚持不住,哭了起来;一阵哽咽使她浑身颤抖,双膝一软在地上跪了下来。“噢,你还有完没有啊!噢!你太残忍了——就是野蛮人的残酷也该有个限度吧!我已经忍了好久了——但你还是狠狠地击倒了我。我恳求你的怜悯——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再这样说下去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即使我亲手——杀了你的——母亲——我也不该受到残酷到如此地步的这番折磨。噢,噢!愿上帝可怜可怜一个不幸的女人吧!……在这场比赛里你已经完全赢了我——我请求你发发慈悲放了我吧!……我承认——在她第一次敲门时我是故意不去开门的——但是——在她第二次敲门时——要不是我以为你自己已经起来去开门的话——我——我是一定会去开门的。等到我发觉你并没有去开门时我就去开了门,但她已经走了。这就是我对她——所犯下的罪孽。有时,最善良的心地也会犯下最严重的过错,不是吗?——我想是会这样的。行了,我要走了——永远永远离开你!”

“把一切全讲出来,我会宽恕你的。跟你一起在屋里的那个男人是怀尔德夫吧?”

“我不能讲,”她一边抽噎一边毅然决然地说。“别再硬要我说了——我不能讲。我要离开这个家了。我们两人不可能一起呆在这儿。”

“你不需要走:我会走的。你可以呆在这儿。”

“不,我会穿戴整齐,然后我就会走的。”

“去哪儿?”

“去我要去的地方,或者是随便什么地方。”

她匆匆穿好衣服,在她打扮的时候,约布赖特阴沉着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她穿戴齐整。在她往头上戴帽子时,她那双纤细小手颤抖得实在太厉害,无法在脸颊上把帽带扎紧,过了一会儿,她干脆放弃了这个行动。见到这个情景他走上前,说道,“让我帮你把带子扎紧吧。”

她无言地同意了,抬起了自己的脸颊。至少在她的一生中,她这是第一次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这种姿势所具有的那般魅力。但是对他来说却无法忽略这一点,他将自己的眼睛移向一边,好让自己的心肠不要软下来。

帽带系好了;她一转身离开了他。“你还是要离开而不是让我走吗?”他追问了一次。

“我要走。”

“很好——那就这样吧。等你讲出那个男人的名字后我会原谅你的。”

她用头巾裹住身子,走下楼去,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房间当中。

尤斯塔西雅走了没多久,卧室门外传来了一下敲门声;约布赖特问,“谁啊?”

是小女仆;她答道,“从怀尔德夫太太那儿来了一个人,他说要告诉你,太太和小孩都非常好,小孩的名字叫尤斯塔西雅·克莱门蒂娜。”说罢这姑娘便退了出去。

“多大的一个讽刺哪!”克莱姆说。“我这场如此不幸的婚姻竟然会在这个孩子的名字里永远保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