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十五 正义(第2/3页)

“哎呀!谢谢你,先生。谢谢你!”

斯坦把棕色信封撕开。一块!

另一个信封粘得很结实,他用牙才弄开。还是一样,厚厚的一叠一块钱!

天堂来信教会创始人紧紧攥住一把钱,双眼在地板瓷砖之间的黑色缝隙之间游走。他发出了一声咳嗽般的大吼,举起拳头,拿皱巴巴的钱狠狠朝额头砸了两次。接着,他把钱扔到角落里,然后把洗手池的两个水龙头都拧开,把头放在水槽里,感受着水的冲击。他放声尖叫,穿过水流,直刺耳膜。他吼到横膈膜疼了才停下,最后瘫坐在地上,把毛巾塞到嘴里用牙撕扯。

最后,他勉强站起身来,拿起白兰地就往嘴里灌,直到呛住才停下。在无情的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头发一绺一绺,双眼血红,嘴巴扭曲。苍天啊!

狸猫换太子。

他站着,摇摆着,湿发打在眼睛上面。

莉莉丝·李特尔医生说:“请坐下,卡尔里斯先生。”

她的声音冷淡平和中带着哀伤,公事公办,就像打字机一样。

他摇起了头,摇个不停,好想要对一长串问题说不似的。

“我已经尽力了,”哀伤的声音透过烟雾说道,“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我希望发掘焦虑的根源,从而缓解你的严重抑郁。好吧——”戴着星彩蓝宝石的手挥了一小下。“我失败了。”

他开始用手指摩擦桌面,倾听着汗水滴在桃花心木上微弱的声音。

“你听我说,卡尔里斯先生。”医生向前靠过来,看上去很诚恳。“这些幻觉只是你病情的一部分,你要努力去认识这一点。第一次来我这儿的时候,你正深受负罪感折磨着,这与你父亲有关,还有你母亲。你以为自己干了这些事——或者说,最近在你身上发生了这些事——只不过是你童年负罪感的投射。我说清楚了吗?”

房间好像在摇晃,台灯的光圈重影了,随着墙面的隆起而前后交叉滑动。他摇了摇头:不。

“象征意义很明显,卡尔里斯先生。你潜意识里有弑父的欲望。你从某个地方——我不知道是哪里——挑了个名字,格林德尔。他是权势熏天的工业大亨,你把他和自己的父亲等同起来。你对长着白胡子茬的老人有一种特别的反应。它让你想起死者脸上长出的真菌——在你的希望里,死的人正是你父亲。”

医生的声音现在极轻极柔,亲切温暖,令人无言以对。

“小的时候,你见过母亲交媾。于是,在今晚的幻想里,你以为自己看到了格林德尔在与你的情妇交媾。前者是父亲意象,后者代表着你的母亲。这还不算完,卡尔里斯先生。心理治疗开始后,你对我也产生了移情——你把我也视为你的母亲。这就解释了你对我的性幻想。”

他拿手搓着脸,手掌往眼睛上砸,指头拽着头发,卷曲撕扯,疼到最后才将几乎僵住的肺部解放,深吸了一口气。单调的词语和念头在他头脑里反复不断,直到失去意义:格林德尔,格林德尔,格林德尔,格林德尔,母亲,母亲,停下,停下,停下。声音就是不肯停下。

“你还有一件事必须要面对,卡尔里斯先生:这件事正在把你毁掉。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想要杀死父亲。为什么这个欲望里有这么多负罪感?我是你的母亲意象,但是,在你的幻想里,我既是你的情妇,又是一个欺骗了你的窃贼,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她已经站起来了,身体趴在桌子上,脸离得他很近,说话声很温柔。

“你想要与母亲交媾,对不对?”

他又抬手挡住了眼睛,嘴巴张开,好像有话要说,可能想说是,可能想说不是,也可能既是又不是。但是,他嘴里只有“呃—呃—呃—呃”的声音。紧接着,他身上所有的苦痛似乎都集中到了他的右手手背上,那里像被蛇狠狠地咬了一下。他放下右手,盯着医生,眼睛一瞬间恢复了聚焦。她正在笑。

“还有一件事,卡尔里斯先生。”她将烟圈吐出。“你说在密西西比州杀死的那个男人,我起初以为只是另一个与父亲意象相关的幻觉。但是,经过一番调查,我发现事情是真的——彼得·克鲁姆贝因,密西西比州波利。我明白,知道至少这件事是真的,你感到很高兴。查起来并不难,毕竟过去也没多少年,对吧,卡尔里斯先生?”

她突然转身离开,拿起电话,声音柔和清脆了许多。“卡尔里斯先生,我这里该做的都做了,不过你必须住院治疗。这些幻觉——我们不能放任你四处乱逛惹麻烦。把你交给我吧,你可以完全地信任我。”

“是贝尔维尤医院吗?帮我接精神科,谢谢。”

门铃响了,门厅那边传来门闩的声音。接着,接待室的门开了又关上。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