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三 女祭司(第2/7页)

“你怎么不在大团里待着了?”斯坦专心地问道。突然,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最好闭上嘴。

吉娜当时专心开车,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皮特的脾气呗。”她转过头,看了看后面那个蜷缩着、披着雨衣睡觉的人。她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他开始忘词了,而且每次上台前都要喝几杯。酒能乱神啊。不过,我们在团里干得还不错,年底分完红就走了。我们不用挤在破旅馆里了。占星算命来钱快,每次二十五美分,一千个人,你算算多少钱。我们冬天也能歇一歇了。那段时间里,皮特酒也喝得少了。我们在佛罗里达找了个小房子住下,他喜欢那边。我干茶叶占卜。一年冬天,我在迈阿密摆了个算命帐篷。占卜在迈阿密这样的城市很吃香。”

“我喜欢迈阿密,”莫莉轻轻说道,“我和爸爸去那边看赛马。海厄利亚。热带公园。真是好地方。”

“什么地方都好,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吉娜说,“就是这么一回事。世事无常啊。我跟你们说,我今晚不在卡车里睡觉。只要进了城,小吉娜就要找个带浴缸的房间,好好舒服舒服。你们说呢?”

“我都行,”莫莉说,“我也想洗个热水澡。”

斯坦想象着莫莉在浴缸里的样子。乳白色的肌肤和修长的四肢泡在水里,上身的三角形阴影,还有俏乳上的红豆。他俯视着她,然后弯下腰,而她则向他伸出打着肥皂的胳膊……只不过,她不会是莫莉,而他也不会是斯坦。这只是他的妄想。为什么?他从来没这样做过。要么是有事耽搁了,要么是女孩冷若冰霜,要么是女孩近在眼前,他却突然不想要了。又或者是时间不对,地方不对。还有,要想跟女孩马上结婚,得有票子、车子,一切的一切。更别说还要生孩子了……

“到了,孩子们。”吉娜说道。

雨小了,淅淅沥沥的。在车灯下,壮汉们正忙着把帆布从车上拽下来。斯坦脱了外裤,搭在肩上,走过去开卡车后门。他爬上车去,轻轻摇了摇皮特的脚脖子。“皮特,醒醒。我们到了,来搬东西。”

“让我再睡五分钟。”

“别睡了,皮特。吉娜说让你给我搭把手,搬东西。”

皮特突然扔掉身上的雨衣,颤抖着坐起来。“一分钟就好,孩子。这就跟你走。”他从卡车上僵硬地爬下来,高个,驼背,在深夜的寒冷空气中发着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给斯坦,斯坦摇了摇头。皮特来了一口,又来了一口,拧紧瓶塞。接着,他又拔出瓶塞,全部喝完,把酒瓶丢到了夜色中。“死东西。”

探照灯打开了,戏团老板把桩子插在地里,表示是中央过道。斯坦扛着拼吉娜算命节目舞台用的木板,然后又从车上搬了一捆下来。

“一毛秀”的顶棚要升起来了。斯坦拉动升降机的同时,雾蒙蒙的朝阳撒在树上。在戏团边缘的人家里,卧室的灯亮了起来,然后是厨房的灯。

颜色如薰衣草一般的阳光渐渐强了起来,戏团的场子也摆好了。小帐篷搭起来了,厨房中飘出伴着湿气的咖啡香味儿。斯坦停了下来,汗水让衬衫贴紧身体,赏心悦目地显出手臂和后背的肌肉。他老爸当初竟然想让他干房地产!

在“一毛秀”的大帐篷里,斯坦和皮特把算命节目的舞台搭了起来。帷幕挂起来,一张桥牌桌和一把椅子挪到舞台底下,占星用的道具也收好了。

吉娜回来了。空气湿漉漉的,清晨的金色阳光照亮了她的双眼,但是她却站得挺直,就像帐篷的支柱一样。“我弄了个新婚套房——两间屋,配澡盆。你们俩都过来,好好泡一泡。”

皮特胡子得刮了,棱角分明的脸庞瘦骨嶙峋。“好呀,宝贝。不过我在城里有点杂事要办。等会儿跟你会合。”

“蝗虫巷28号。钱带够了吗?”

“从小金库里给我拨付几美元呗。”

“行,宝贝。先给自己来杯咖啡。一定要吃早饭。”

皮特把钱拿去,小心地放进钱夹。“我大概会来一小杯冰镇橙汁,两个三分钟煮蛋,烘脆面包片,还有咖啡。”他说道,声音突然兴奋了起来。接着,他脸色又沉了下去,取出钱夹,往里看了看。“钱可不能出差错。”他用一种奇怪的、小孩子般的声音说道。他穿过戏团,朝着村头的一间小屋走了过去。吉娜目送他离开。

“我打赌,他肯定跟没头苍蝇似的会走错路。”她对斯坦说,“皮特寻宝的时候长着千里眼——只要这个财宝一摇就带响。好了,你回来洗一洗吧?看看你!这么多汗,衬衫都粘到身上了!”

两人一起走着。斯坦呼吸着清晨的空气。镇外的山丘雾气弥漫,路那边的山坡上隐约传来牛铃声。斯坦停下脚步,伸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