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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拉坚持要开车送你回家。你提出反对,但她不听,想到她马上就会看到你这样的小人物住的小地方,你的心就往下一沉。她的车停靠在房子后面的车道上,那里有一排木制的尖顶棚子,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车棚。试了好几次后,她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钥匙,打开了那把小挂锁。她开玩笑地说道自己开车开得多么勤。然后,她将一辆奶油色的旧雷诺车开出了车棚,车与她挺配的。她耸耸肩,和你四目相对,轻声笑了笑。

她围着一条浅黄色带绿色斑点的丝质围巾,与她绿色的眼睛相呼应,在车道上你站着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看起来就像电影明星。副驾驶这一侧的车门把手处和储物箱中塞满了空烟盒、便笺纸和收据。一支无人问津的口红随着车子的开动在你脚边来回滚动。你紧紧关上车门,维拉侧过身,头歪向肩膀看着你,你没有把目光移开,你没法移开。

“去哪儿?”她问道。

“蒙克斯顿路左边。”你说道。

她仍然与你对视着,然后才重新看向路面,你觉得那是一种消遣的眼神。

她的雨衣和冬靴之间露出赤裸的膝盖,你又想要她了。但不论是给予还是索取,她都身处另外一边。她就像一艘无风天气里行驶的帆船,无法向前,只能原地打转。

维拉驶进你家所在的住宅区,她的脸色并没有随着景色的变化而改变。你注视着她,路上汽车的数量越来越少,路边的草在一些地方被压成了车辙,在另一些地方则过分葱茏。那辆雷诺车减速停下来的时候,草丛中的一群少年已经在盯着看了,其中一个向车子走了过来。

“直接开走,别停下。”你说道,没有看她,手摸索着要去开车门。

“我会没事的,桑尼。”她说道。然后在你离开之前,她拉住了你的胳膊,用力捏着它,将你拽回她的身边。

“我会没事的,别担心。”她说道,冲你笑了笑,但你们都知道,她的话里没有半点是真的。就在那时候,她伸过手来摸了摸你的脸,说道:“谢谢你。”

你想到她独自开车回家,雨刷像钟表上不确定的指针那样,扫走雨水,她会将小车停回原处,锁上湿漉漉的挂锁,冒雨跑向那所又大又空的房子。餐桌上仍然放着她的盘子和两个用过的杯子,烟灰缸依然是满的,床也没有铺。

她走后,你走到了前门。你的母亲已经打开了锁,门开着几英寸宽。当你走进去,你想着会在门厅找到她,但是维拉的车惊动了她,她又跑去了厨房往外张望。你们的房子很小,它肯定一直都是这么小,但是直到那时,你才看清这一点。

“你去哪儿了,桑尼?”她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你感觉得出她想让你听出自己声音里的紧张,但是太晚了,她花了太多时间来想下一句该说什么。这不全是她的错,她并没有特别难过,而且她也不是在和全部的你说话,至少你很大一部分心都随维拉走了。

“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朋友?什么朋友?”

“你不认识他们。”你说道。你的母亲一直是你所认识的人当中最容易听信谎言的,她很乐意被说服。

“你父亲今天早上找不到你很生气,他想让你这个星期和他一起工作。”她的目光转向了别处,因为你们都知道,她也在说谎,“那个女人为什么开车送你?”

你绕着她走开,拿起水壶,把它放在冰冷的水龙头下面。

“问你话呢。”她说道。有那么一会儿,你想告诉她,你心里装满了你想说的事情,但没人可以倾诉,没有人。

“她就是雇我工作的人。”

“我知道她是谁——她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你打开报纸,假装在找什么东西。

“我们是朋友。”你说道。

“朋友?”她在你身后面说道,好像在学这个词,而且她还第一次撇了撇嘴,“看在上帝的分上,她这种年纪的女人和年轻小伙子做朋友,图什么呀?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你。桑尼,我现在是在提醒你。”

“她什么也不图,她又不是这里的人,她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就这样。”

“小心点,桑尼。”

“啊,别说了,好吗?小心?小心什么啊?”你坐了下来。你听到水壶里的水开了,但你并没有去管它。

“他们假装和你打成一片,但你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你会被灌输进一些思想。桑尼,那些思想会伤害到你。别笑我,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变得温和下来。

“没人给我灌输思想。”你反驳道,但你没法看着她。

“现在听我说,听着。我说这话仅仅是因为不想让你受伤害。我看得出来,我看着你坐在那儿,幻想着这世上所有你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那个女人会玩弄你的,桑尼,她会给你灌输思想。如果我保持沉默,你过后肯定会怪我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玩弄,桑尼,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