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雪地追踪(第4/6页)

原来十四年前,老夫妇的两儿一女,被恶霸勾结日本宪兵杀死了,他们都是反满抗日先进爱国的知识青年。从这以后,老夫妇便隐居在这绝少人迹的林海里。他们养鸡养兔捡蘑菇,来苦度着这失去了儿女的晚年生涯,风雪鸡兔伴随着他俩消磨余生。

“这两人一进门,”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满脸皱纹,浮出无限凄冷的表情,“那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冻得满身乱颤,哭哭啼啼,看样子是怀着满腹心事,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那个男的就不然了,三十七八的年纪,贼眼贼神,气势汹汹,进门就要酒要肉,杀我们的小鸡,煮鸡蛋,一坛子山枣酒,喝得精光精光。天天醺醺大醉,不说人话,说他是共产党的探子,并说共产党就是共产,到了哪里共到哪里,粮米菜蔬,田地房产,鸡狗鹅鸭,衣服被褥,烧酒大烟,什么都共,就连年轻的女人也共……”

说到这里,老头子长叹一声:“唉!这还成什么体统,长官,这些没人性的共产党一定要除灭。”老头子脸上泛起了一阵恼怒。

少剑波为了急于了解情况,所以决定不忙于解释老人对自己党的误解,因此用一种同情的声调道:

“老大爷说下去,这个恶鬼哪里去了?”

“这两天那个男的软一会儿,硬一会儿,不知向那个女的要什么东西。那个女的一直是愁眉苦脸地说:‘找不着他!什么也不能给你。’说得模模糊糊的,也弄不清是啥东西。今天半夜大风雪停下来,那个男的就逼俺老两口起来给他煮肉温酒,说他吃了要走。

“那女的刚穿好衣服,就大骂起来,说什么东西被男的偷去了,变脸变态地向他要。那个男的却洋洋得意地说:‘没拿。’两个人就厮打起来。最后那个女的说:‘你不给我,我告诉定河师傅!’那个男的听到这话最初一愣,可是立即又变得那么凶,朝着女人脸上狠狠揍了一个耳光,还破口大骂:‘臭娘儿们!不识抬举,不给你个黑的,你不知我的厉害。’骂着,一把抓住了女人的乱发,拖了出去。那女的在屋里时还挣扎着,可是一到门外,便高呼:‘救命!救命……’我们老两口便跑上去解劝,还没等我开口,被那男的一脚把我踢倒,直骂我:‘老杂种,多管闲事!’等我爬起来,他已去远了。停了不多时,那男的满脸杀气地返回来,那女的可不见了。他回来端起酒碗,一连喝了三大碗,就在这时,外面狗咬,他像一条惊枪的凶狼,拉着大衣奔出门去,朝正北望了片刻,撒腿就往南跑了。”

“多长时间了?”少剑波急问。

“和你们脚前脚后,不差两袋烟。”

刘勋苍把拳头一握,“骑马追吧!”

少剑波没言语,眉头一皱,走出门来。此时天已微明,地上的两趟脚印,顿时使少剑波脸上浮出微笑,嘴里嘟噜了一句:“这个笨蛋……”

这两趟脚印,不在一个方向,一朝正南,一朝西北,翻过一个小山丘,进入密密的灌木丛。后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扭打拖拉的痕迹。

“快点吧!二〇三,追上去吧!”刘勋苍和几个战士更显得急躁。

少剑波没理睬,望着正西那溜扭打的脚印道:

“白茹!小高!这里有人命,快去看一下。”

“我也去!”刘勋苍跟在白茹和高波的后面,向西北的小山包奔去。

少剑波瞅着正南那个脚印,向杨子荣微笑道:

“这个笨蛋,给咱们留下了蹄子,我们这位雪朋友真够帮忙的。”

“够朋友!”杨子荣咧嘴笑道。

“现在只有你去我最放心,杨子荣同志。”剑波以深思的眼光看着杨子荣,“为了利用这个笨蛋,多向匪巢领咱们一程,所以还不要马上捉住他。但是有一条原则,不能弄丢了,所以你要根据气候,根据情况,具体决定。”说着他和杨子荣仰头看着暂时还没有落雪的低压的云层。

“是!二〇三首长,我明白了您的意思。可以走了吗?”

“你的助手是孙达得,他的腿长,又熟识林间气候。”

杨子荣、孙达得披好伪装服,踏着匪徒留下的脚印,向着茫茫的雪原追踪而去。

白茹等三人,撵着西北脚印,翻过了山丘,在没膝深的大雪里,不时地摔着跟头。在一片浓密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她一只腿长伸,一只腿蜷着,一只手盖在胸部,紧紧揪着棉袍,另一只手紧抓着沾满雪粉的头发。脸向一边侧着,半边埋在雪里。一只被血染成黑紫色的手套,扔在尸体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