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阿塔图尔克男子高中 良好的教育可以消除贫富差距(第2/3页)

“骨骸”:建立我们的杜特泰佩阿塔图尔克男子高中,目的是为了让公务员、律师和医生的孩子们得到良好的民族教育,他们生活在梅吉迪耶柯伊和周围上面街区的现代欧式集资房里。然而遗憾的是,最近十年里,学校被一群来自一夜屋街区的安纳托利亚穷孩子占领了,他们都住在后面空山头上非法搭建的一夜屋里。至此管理好这所美好的学校就几乎成了天方夜谭。尽管很多学生为了做小贩而逃学,一旦找到工作就放弃学籍,或因为偷窃、斗殴、威胁和骚扰老师而被开除,可我们的教室还是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为三十个学生设计的现代化教室里,不幸挤着五十个学生上课,两人一排的座位要塞进三个人。课间休息时,奔跑、走路和玩耍的学生,就像撞车那样,不停地碰撞。铃声响起、出现争吵,或紧张忙乱时,蜂拥到走廊和楼梯上的学生有被挤伤的,有被踩倒昏厥的,老师们只好在办公室里给他们抹古龙水。在一个如此拥挤不堪的环境里,更有效的教学方式不是讲课而是让学生们死记硬背,因为背诵,不但可以开发孩子们的记忆力,还可以让他们学会尊重长者。

初一至初二的上半学期,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里,麦夫鲁特为坐在教室的哪个地方而犹豫不决。在他为解决这个难题努力时,就像以前那些寻找人生目标答案的哲学家一样,他变得很抑郁。开学的第一个月里,就像校长说的那样,要想成为一个“阿塔图尔克为之骄傲的科学家”,他知道自己应该和那些有良好家庭背景的孩子交朋友,他们的书本、领带和家庭作业都很齐整。麦夫鲁特还没遇见一个像自己一样住在一夜屋(三分之二的学生)却成绩出色的学生。他在校园里偶尔碰见了几个和自己一样生活在一夜屋街区却认真上学的学生,因为别人说,“这孩子特聪明,让他去念书。”这些孩子在其他班级上课,被讥讽为“奶牛”6。但在学校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他没能和这些孤独的灵魂交往,其中的一个原因是,“奶牛”们完全因为麦夫鲁特跟他们一样生活在一夜屋而用怀疑的眼光看他。

和一些来自良好家庭、坐在前排、按时完成作业的孩子交朋友,坐在他们的身边,会让麦夫鲁特感觉更好。要想去前排,就必须在课上一直盯着老师的眼睛,领会并大声说出老师开了头却不能用一种教学逻辑说完的句子。当老师提问时,即便不知道答案,麦夫鲁特也像知道那样,带着乐观的态度不断地举手。

但是他试图融入的、住在上面街区公寓房里的孩子们也很怪异,他们可能随时让人伤心。上初一的时候,麦夫鲁特很荣幸地成了前排“新郎官”的同桌。在一个雪天的课间操上,有一刻新郎官差点被一群踢球(一个用揉在一起的旧报纸和绳子捆绑起来的球,因为学校禁止学生自带足球)、疯跑、叫喊、争吵、推搡捶打和赌博(用球员的图片、小笔和截成三段的香烟)的学生踩扁。顷刻间怒不可遏的新郎官对麦夫鲁特说:“这个学校里全是乡下人,我爸爸要让我转学,我要去别的学校。”

“新郎官”:我爸爸是妇科大夫,我特别在意领带和校服的品位,有些早上我会抹很多爸爸的须后水去上学,因此开学的第一个月里他们就给我起了这个“新郎官”的外号。香水在满是泥土、呼吸和汗味的教室里,让所有人神清气爽。在我没用香水的日子里,他们会问,“‘新郎官’,今天没有婚礼吗?”我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那样是个娘娘腔的人。有一次,一个傻瓜借口要好好地闻一闻香水味,竟然嘲弄着把鼻子凑到我脖子上,好像我是一个同性恋,我冲着他的下巴重重地打了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由此,我也赢得了坐在后排的混混们的尊重。我那抠门的爸爸不愿意出私立学校的学费,所以我才待在这里。

有一天上课时,我和麦夫鲁特正在为这些事互相诉苦,突然听到生物老师大块头·梅拉哈特说:“1019,麦夫鲁特·卡拉塔什,你不停地讲话,坐到后面去!”

“老师,我们没说话!”我说。倒不像麦夫鲁特以为的那样我有骑士精神,而是因为我知道,梅拉哈特绝不会把我这个有良好家庭背景的孩子流放到后排去。

然而,麦夫鲁特没有因为被扔到后排而过度烦恼。之前他也被扔到后排去过,但由于他那乖巧、单纯和幼稚的容貌和不断举手,他总是可以找到一个办法挤进前排。有时一个老师,为对付课堂上的嘈杂,就让整个班级调换座位。那种时候,一副可爱模样的麦夫鲁特就会用一种渴望和顺从的眼神看着老师的眼睛,于是成功地坐到最前排。但随后的厄运又把他重新扔回到后排。